心有怨怼,可转念,那谭庆枝能用癔症一事封了自己的口,可这梁贼是沧岳朝的劲敌,只需提醒一二,便会让人生出十二分的防备。
如今圣驾瞧到了那面地图,她便觉那几日的等待没有白费!
“太妃不是说三哥无事了吗?那朝局失势是什么,三哥执掌暗营,不知一未出徒的岳陵震能派上什么用场?”莲歌当下装起了糊涂。
“轩辕莲歌,你又耍着那花花肠子来套朕的话,你怎会不知?这宫外的事,你一向知之甚多!”昭光帝拂袖,想自己心急火燎,却偏偏遇到这般不知事的!
“圣上是说那火鸾卫?”
“轩辕莲歌,不知你那些火鸾卫他们现下在作何呢?”昭光帝颔首,深刻地看过。
“身为暗卫他们自当尽守护之责,向晚怕还未得沐隆恩,浣衣局再添一顿板子,也保不齐那德妃娘娘先砍了向晚的脑袋!”一个乐署的女舞还需要什么火鸾卫,莲歌自嘲时忍不住甩了帕子,恨砸一语。
“轩辕莲歌,比起德妃,你当小心梁帝才是,毕竟那昔日的桃宗碧月,以假乱真,演的是惟妙惟肖!”昭光帝说出一种可怕的可能,眸光渐锐。
“圣上怎忘了?幻夜才是梁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圣上毁了僩関,梁帝不会善罢干休,冤有头债有主,梁帝兴兵,向晚就是不用这脑袋,也能猜的到局面!”莲歌坦然看过。
“轩辕莲歌,朕并未与你说笑,兹事体大,有些是掉脑袋的事!”昭光帝不禁面露忧色。
“圣上既然这般担心,不如答应向晚所求,恩予那最近的位子,头不断,腰不折,即便那地下的陈娥复了魂,有圣上在,向晚自会安然无恙!”女子展媚而笑,作势依偎了过去。
“轩辕莲歌,你是说僩関?”昭光帝瞪视着那一线晴朗,又分外勾人的眉眼,心底透出了凉意。
“向晚梦中不仅梦到了梁帝,还梦到了陈娥,陈娥说要杀了向晚!”女子的笑容褪去了,脸孔上浮起一丝苍白。
“夜夜如此吗?”昭光帝叹息,旧岁的日子的确是一场梦魇。
葱指抚绞着那明黄缎衣,是,她夜夜惊惶,因为谭庆枝,可她忽觉这偌大而渺小的尘世,当一个人行走了,于是她柔情似水道:“有圣心在,二月风筝不会随风断,三月桃花不会随水转!”
螺眉云鬓,眼底眉间,惑人的真,恼人的假,昭光帝心如乱麻,他端起了那张空灵的脸孔,将她从春秋大梦中拉出,直言道:“轩辕莲歌,若人玉同在,朕会信了你的话,而朕的心是天下的,而朕的眼中也唯有天下!”
桃花随风飘落,昭光帝怅然离去。
春光明媚的时令,花树下林立的女子摸出一枚久未触摸的玉佩,幽幽道:“诸葛合墒,玉枯了,人散了,本殿的生死,与你无关!”
春景妍妍的日子,宫中的宫宴也多了起来。
昭光帝扫视下首,她的贤妃段秋桐,一张俏脸绷地很紧,大概是出身将门的缘故,她不似皇后和淑妃,那般能藏的住脾气,他知道她是为何,故他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而他的淑妃真的很淑婉,恭谨守分,问安视膳,细腻可人,这让他想起了与她同出一族的长鱼萦,只是淑妃永远成为不了长鱼萦,那般处事融通、娴雅有度的女人,乃平生少见;而他身畔的皇后夏侯岚珠,秉承夏侯氏一贯的荣光凤韵,假以时日,他想她会是另一位夏侯褒怡,让人很难挑出错来。
他皱了皱眉,于那觥筹交错中,想到另一张面孔,只一想,竟觉此中所有的面孔皆是她了。
丝竹笙管,福瑞昌泰,他赞着那些花团锦簇,于下首婀娜作舞的女子,赞的心发慌、发凉。
“圣心大悦,乃朝国之福!”他的皇后夏侯岚珠为他斟满了龙杯,递来一个娇妩而不失端庄的笑容,眼帘一垂,抚摸着皇后如羊脂玉般的柔荑,昭光帝无比贴心地叮嘱她不要过于操劳。
“妾深念龙恩,朝国才安,后宫祥福,岚珠不敢有丝毫差池,今日乐署作舞,岚珠未差花主舞献艺!”
“?”因听到那个名字,昭光帝饮尽了杯中琥珀色的醇酒,揣度着皇后是否知悉了什么。
“臣妾冒昧,还望圣上不怪,是因太妃曾嘱咐岚珠于宫中关护向晚,而父皇似有将向晚认作凤女之意!”
夏侯岚珠柔声吐出自己的劝言,一位即将享有恩典的女子被罚至乐署,会让太皇不悦的。
“凤女?如小玉一般?”昭光帝的眼波跳动着。
“应是这般,听太妃的意思,似乎父皇的恩典还不止于此!”皇后的话语添了几分意味深长。
昭光帝的笑容倏尔不见。
凤女?
他父皇的凤女!
荒唐!
简直是荒唐!
轩辕莲歌焉能摇身一变,成了他可笑的皇妹?
他直勾勾地看过,皇后黑白分明的杏眼告诉他那是十分确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