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苦命福薄,比不及那小妻生出的凤女,可你和祈若又是怎么回事?”莲歌瞟那范进一眼,终于有心与他一处说话。
“自公主归朝,谁还会将范进这个徒有虚名的承旨放在眼里,当今圣上虽开了尊口,只要我范进中举,便能迎娶祈若,可是从旧岁新科取士,微臣便知这中举是几无希望的!”
“此话怎讲?”莲歌一下迷惑了去。
“朝国才安,军功者当赏、仁臣者当封,皇族之内也需要安抚,那殿试三甲,焉能有范进一个穷书生的立锥之地,况乎当今圣上他要范某一个“忠”字,而这一个“忠”字不仅是叩首为臣,还有“卖主求荣”的深意,范某虽穷,可还知道这把硬骨头是不能丢的!”
“亏你也知道?”这自是句暖人的话,莲歌忽觉拖累了他,不禁道:“你忠我有何用?本殿不过是一无用的公主,你忠他,本殿自不会怪你,好汉不吃眼前亏,只答应了他,先娶了祁若再说!”
“这情字心间,范某不说,祁若也懂,她没逼我叩首为臣,我便替她心疼,祁若说她愿放下那金枝玉叶的身份,随范进这无用之人归入民间,这如何使得?范某就是一头撞死,也不能任她这般自辱己身!”
书生说出心中苦楚,莲歌方知他这般落魄,无非是让祁若死心,本是一百个瞧他不顺眼,这一刻又觉这书生耐看了许多!
二人正说话,外方灯火点点,有几名差役鱼贯而入。
“喂——,这位……这位小哥……,烦劳通秉大人,就说此中乃范某酒醉误会,吾等早已化干戈为玉帛!”范进朝外连连拱手道。
“哼,酒醉生事,这朱雀大街可好些日子没有热闹过了,待大人知道详情,定会打你板子!”
衙官黑脸斥着,只是那灯火噗哧灭了,衙差们在一阵劲风中一一倒了下去。
牢中几位目瞪口呆之际,那牢门哗啦一声落了锁,只听一熟悉的声音朝内中道:“大人您上回欠了酒钱,这回您又惹上牢狱之灾,我说您何时能不再这般累人?”
“凌……凌霄……”范进借着灯光瞧清了来人,一时喜上眉梢。
是的,是凌霄!
莲歌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知为何,她的心底生起了一片惶然,她未曾想过去见任何一位故人,她只想悄无声息的取回属于她的“罗刹女”,可自入了京,那扑面而来的熟稔便让她心乱如麻。
默在暗角,却惊见范书呆一个趔趄,晃悠悠地倒下了。
“对不住,范大人,四公主传了暗讯,要凌霄送你去醒酒!”
“唔——,好俊的身手!”
女娃辛乌于黑暗中发出一记惊叹,却见那女人背起书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尘世真的很小,才至帝京,便见到了两位故人,也因此,莲歌愈发地不想在此地逗留。
只是她很快发现自己错了,这京华之地、天子脚下,故人依然很多很多……
在帝都的朱门华府中,有一座突兀的园子。
那里曾朱壁翠瓦,清雅幽静、鸳鸯悠游、自成一景,而如今却是一片破落飘摇的景致。
而那大火过后的焦黑残痕,更是惊呆了来人。
“天杀的零,你要在这片废墟内找到那个丑巴巴的戏偶吗?”女娃辛乌坐在一根梁柱处,苦脸问道。
“是罗刹女,一代巾帼罗刹女!”
莲歌发出一声不悦地低斥,兀自执灯往内中寻去。
“天杀的,那戏偶早已烧成灰了,不如去寻些宝贝来的实在?”
“宝贝?”莲歌回首,早年的端安王府可没什么油水。
“我是说……,除了罗刹女以外的宝贝,想你也曾是位公主,这里既是你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好歹也该有些值钱的宝贝,或者我们能买头象样的绿兔,那样赶路会快些!”辛乌捶打着酸痛的小腿,幽幽嘀咕道。
“去西苑,那里曾是王府的帐房,或者有什么沧海遗珠也未尝不可?”
莲歌顺手指过,冷颜而走。
在荒草断壁中,莲歌瞧见了她居住的园子,她与端安王曾居住的园子,除了那枯萎的迎阳花还能印证着昨日的绚烂,其余的都塌落在了此中。
执灯而过,脚下似行过了山云万里,而眼前的满目疮痍,宛若噩梦一般,带来了一身凉意。
她搬开了那些碎石瓦砾,钻进了那蛛灰缠绕的断阁,她看到了一幅画,已看不出形容的画,纤指痛惜地抚过那层残屑,只轻轻一碰,那轴线便灰飞烟灭了去。
“本就情浅,如何入画?即使作壁上观,滥竽充数,也终有辩不清形容的一天!”
怅然而叹,长风清冷,铮铮猎猎,那飘动的碎幔处,她依稀瞧见了一个飘动的戏偶,那飞转的裙裾,还是那般的醒目,只是在那戏偶的脸孔露出的刹那,喉间失望地发出了一声哀鸣。
那个戏偶着实惨不忍睹,被烟熏过的脸孔,丑巴巴的,黑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