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桂子枝头,明月洒照,瑞光千丈。
浣衣局外丽色照人的美人,睁着莹黑的瞳眸,讽刺地望着天空那轮冰月。
一字宫灯移来,她侧目张望,一位素衣美妇,正神情凝重地步来。
她有些惊讶,皇子大婚,适逢宫中有丧,她如何是不该出现于这方的!
“流月,见过皇贵妃!”流月盈盈见礼。
“随我来!”
美妇冲她微微颔首,折身转往中道,流月未敢多问,与女人沿路行过那喜灯辉煌的内苑,右手抄廊宫人们手捧礼器,一群群神情肃穆地行过,那是去往六皇子寝宫跪灵的宫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想起那位颇为投缘的暗人凌霄,流月不由地心生怅然。
行过芷月桥,在一条笔直的甬道处,前方的美妇停了下来,回首瞧着她道:
“想必你已听说了六皇子的事,圣上在太极宫,恐怕眼下只有你能安慰他了!”
流月听的真,听的明白,“娘娘,原来是为此而来,只是流月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又怎么能安慰旁人?”
她劳作了一天,即使今日是公主大婚的日子,她这个娘家人也未得蒙圣恩,依旧是罪逆之身,于浣衣局累了个半死!
她是不愿细数恩怨的,可是这种请求太过无礼,令人怒火中烧。
在浣衣局阴暗潮湿的暗室中,老鼠与她“亲密”为伴,甚至还有虫子咬了她,害她起了疹子,差点毁了她的容貌……
“听着,圣上是这世上待你最真、最好的人,不要恨她!”皇贵妃当下敛眉训教了句。
世间事但凡沾了最字,总让人有无福消受之感!
美人闻听简直要热泪盈眶了,这些明媚鲜妍的女子全瞎了眼,以为一国之君所给予的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恩典,即使是死,也会谢主隆恩,感激涕零!
“娘娘,圣上并没有召见流月的意思,这三宫六院哪个都可安慰圣上,除了流月,不是流月不知今日是何等哀凄的日子,是流月生来就不会安慰人,您应当知道我是因何落罪于浣衣局的,是逆鳞的大罪,圣上就差砍我的脑袋了,而那罪流月是不会认的!”美人歉然地看过。
“你的情形本宫悉数清楚,豊迟并不喜聒噪,待在他身畔就好,圣上已自闭于殿中,整整一天了,此刻圣上比任何人都难过,代本宫守着他,你与莲歌公主交情非浅,就当帮本宫一个忙,好吗?”皇贵妃开口求道。
无可辩驳,皇贵妃是宫中待公主最好的一位娘娘,流月默在当场,眼中的坚然一丝丝地散去。
“本宫束手无策,请妹妹斟酌!”
“流月愿听娘娘差遣去太极宫,只是那方若赶了流月出来,也请娘娘莫要为难流月!”美人螓首,吐出顾虑。
“本宫已知会了陈公公,相信我,这后宫中无人能及你在圣上心中的分量,如果他伤了你,只因他是天子!”皇贵妃拉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娘娘,流月是比旁人多了分美貌,可流月深知在圣上心中未有分毫!”美人摇首,这让她有些气馁。
“你并不明白!”
圣上于尘世痴寻着轩辕熙嫒的影踪,这卷残梦,究竟是好是坏,皇贵妃说不清,只是身为一个女人,于圣上身畔不短的年岁中,每每瞧见这种固执,便着实心疼!
眼前这位好似谪仙降世的女子并不知道,她有着何等强大的力量,深牵着帝心,比起在宫中苦苦争斗的嫔妃,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入主了太极宫。
“娘娘是何意?”流月不解。
“无事,遇到豊迟,是你的幸运!去吧,本宫知道你能做到!”皇贵妃眉目温慈道。
黛眉轻拢,这位娘娘真怪!
流月施礼告辞,太极宫外,陈公公似乎已等候多时了。
“公公也信流月可安慰圣上?”流月一路都在咀嚼着那安慰二字,越想越觉得离谱。
“若非是娘娘她开口,老奴才不会放你入内呢,你这小耗子有气死人的本事!”红衣内监嗔责地让出了道路。
“难怪那酒婶子喜欢你,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流月扁唇,神情倨傲地步入了大殿。
太极宫内,帘幕厚重低垂,漆黑一片。
流月手执一根烛火,于幽暗中看到屏风前席地而坐的人影。
“退下!”一声幽冷的怒斥,在宽阔的殿宇内回旋。
“是我,圣上最讨厌的菩提子!”
美人提裙步过,手执火烛照了照那席前的男子,将烛台置于了翘头梨花案处。
“退下,退下,朕谁都不见!”诸葛豊迟发火道。
“那就瞧瞧这位,这镜中之人您一定熟悉的很,此人手握玉玺,却无用至极,还是流月的仇家,流月也不想见他呢!”自袖中取出自己常用的银镜,美人徐徐道。
“朕记得未传过赦宥你的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