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如碧,玉台春暖。
宫中喜事频传,廷宴也在一派煦暖的晴光中多了起来。
武皇诸葛豊迟从御案处多抽了些闲,旧年遴选入宫的采女们因两位娘娘仙逝曾苦度春秋,于今岁也添了沐泽恩露的机会,于是廷宴中也添了几张新颜。
这日,武皇携嫔妃御湖荡舟,芷月桥畔,管乐声扬,画舫靠岸时,新侍君的冯贵人提议去御花园赏花,瞧着宫苑内春景芳馨,武皇只道此意甚好,忙传谕摆驾御花园。
玉苑内冉冉花影,翠叶玲珑,嫔妃倩影,穿梭花间。
“前日来时,那牡丹还未吐蕊,瞧,如今倒全开了,属那粉中冠开得最是喜人!”冯贵人手执纨扇,落下串串笑语。
随行的德妃,闻言神色一滞,再瞧圣上,一身常服的龙影,只目光定定瞧了那朵玉露含香的粉中冠半晌,一拧眉,默不作声地自甬道处离去了。
那冯贵人一时手足无措,后听陈公公近前提点,口中告罪时,已是惘然,沈贵人一声自取其辱,嫔妃们见状也作鸟兽散去,德妃凝眉欲劝几句,冯贵人已掩面哭着跑了。
太极宫内,武皇瞧着那牡丹花下奔跳的玉兔,取步追逐了半晌,终是不得,捋髯间叹道:“你这菩提子,何时才能生出些好心肠来?”
此话说罢,武皇形影相吊,自斟自饮,直至晚夕。
“这冬去春来,赶上大好时节,想那玉妃娘娘定是知道错了!”红衣内监一旁察言观色道。
“陈萦,你是不知那菩提子的道行,就算朕押她去午门问斩,她也不会告错的!”说时,武皇叹息,瞧瞧天色,只淡声传旨行往景澜殿。
圣上龙目高悬,这宫中,一位不懂恭顺的妃子,再美能有何用呢,只能憾败于那景澜殿讨了圣欢的宸妃娘娘!
红衣内监见圣意未有转圜,忙差人前去通传。
“怎么?圣上今日宴兴似饮了不少酒?”景澜殿迎驾的美人,眼观武皇两颧酡红,随口问道。
“是多饮了几杯,近来宫中喜庆连连,朕的宗亲大臣,纷纷道贺,不醉都不行呢,倒是苦了爱妃,为朕挂心!”武皇龙颜含笑,拉过美人道。
“臣妾能得圣上龙眷,已十分知足,如今怀有龙嗣,更觉惜福!”美人依偎在今上怀中,笑音徐徐。
“爱妃与朕情深意长,朕心中念着,早年你与朕苦苦相依,朕亦感同身受!”诸葛豊迟宠爱有加道。
景澜殿中,美人因感动泫然欲泣,帝妃相拥,鹣鲽情深,美人回神时柔声道:“圣上酒醉恐累了,臣妾服侍圣上歇息!”
“朕真是累了,可那御书房还有奏折等着朕,今夜只能在爱妃处歇上片刻,待三更时,由陈宫人唤朕起身便是,爱妃也一同安歇了吧!”
武皇吩咐,宸妃螓首应声,殿中很快去了几盏凤灯。
凤榻中,武皇酣然而眠,美人于佯睡中,悄然睁开了眼。
目光细细打量过身畔的帝君,蔻丹玉指轻一弹,一枚玉珠噗地落于了重重的帘幕外,须臾有人点燃了香炉中的薰香。
此熏香与地宫中的迷香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消一刻,陈娥轻探了武皇的脉息,明眸流转,璃睛溢出一道不寻常的光热。
支起身子,她开始于男人内服处搜寻,很快一龙锦缝合的囊袋自袖中现于眼前。
那是今上的白玉信玺,她打量着眼前通体透亮的宝玺,那雕有椒图的纹饰与龚亹于地宫大门上所见的纹路颇为相似。
她端详着,将那基座旋了旋,耳听咔地一声,不经然间倒生生吓了一跳。
然那基座纹丝未动,只看到边侧玉环处露出一道缝隙,她小心翼翼地拉开,金光乍现,一枚镂刻精细的金钩,吸引了她的目光。
身为一位上乘的细作,她曾从千的授教中,领略过世间万物,也包括各种形制的门钥锁具,这是把密钥,那上方的花纹可以完美地勾嵌于机关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夜不过是伺机而寻,却不成想误打误撞地找到了,执手弹出一枚玉珠,有一黑影自帘上现出。
“庆枝,去取印模!”
一铺有模粉的木盒自外递过,陈娥执手将那枚龙钥置入其中,其后小心取出,执笔于纸上勾画了龙钥形制纹样,一同递于庆枝命道:“速速呈于鬼督!”
眼见那身影倏然消失,陈娥将那枚龙钥小心擦拭,原方嵌入了宝玺内,弹灭香炉内的烟光,
将一鼻烟壶置于男子鼻端了片刻,而后她神色一缓,复又倒入了榻中。
三更时,额上落了记唇温,武皇随内侍监离开了寝殿。
陈娥神色倦怠,可她睡不踏实,腹中的胎儿极其好动,那连着心脉的温柔,让她恍惚不已。
永乐宫的太子妃一次次的递来忠告,是那般可笑!
一名上乘的细作是不会诞下婴孩的,就算此番会带来血崩之危,她也会堕掉这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