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着实让人醍醐灌顶,这太子显然也是她陈娥的一线生机!
“你会有本太子的子嗣的。”那是太子临行前的交待。
心中落满了无数的讥笑,她成功骗过了太子。
她已在行往火罗的路上,昼夜不停,她的魂灵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那个唤她“零”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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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岳朝的后宫一不缺这四季常新的“美人面”,二不缺这风水流转的谈玄说妙。
郭才人荣点升为德妃,景澜殿的陈娥也得授金册,庶二品宸妃,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这人人心中都添了思绪,又将目光转向了太极宫煊赫一时的美人,不过是乐署卑下的女舞竟一夜得授恩昭,授了正二品玉妃,那后宫佳丽苦熬多年才走完的长路,却被她一朝走完,多少人自是眉眼看破、眼红含酸,那闭门悲泣者在入冬后又多了不少。
可反过头来想,又有谁能及那玉妃的貌色倾国呢?
宫中美人对镜贴着花黄,当窗理着云鬓,皆一个个形容倦怠、茶饭不思,只恨未生得那玉妃的仙姿花容,生不逢时。
泪花儿兀自嗟啊,秋水空空盼啊,宫门内的悲怨于一夜泪凝鲛綃后,又吞咽进了肺腑。
想那景澜殿容貌不俗的宸妃也一朝门庭冷清,凋了颜色,这心又自这落枝儿的美人身上寻了些活下去的精气神儿。
一个个皆簇新亮丽、心眼活络地去了那太极宫,纵使这一声“妹妹”叫的酸,嫔妃们的脸孔上依然如沐春风,将宫花蝶翠,明锦丝缎大方地递于了美人面前,面上全了姐妹情意。
其后关起了门子,三三两两聚着,唠着内廷的春秋,又攒了心思笑起了那景澜殿飘逸如风的“婵娥”,那冷宫出来的当真是素娥如“蝉”,恐怕要气若游丝,于这冬临之际僵死了去!
景澜殿的陈娥于岁寿当日自是瞧见了这些“美人面”下的冷笑。
于她,眼前不过是一些自诩活着的漂亮尸首罢了,自入宫,她的眼中只装了一个活人,圣上。
只是圣上今日未至,皇后娘娘带了恩典,神色倦淡地走了。
这是她不曾受过的冷遇,即使是在冷宫时,每逢她的岁寿,圣上也会亲至瞧她一眼。
她侯了一日,宫人们入夜时挑起了贺喜的岁寿灯火,却愈发显得大殿寒凉沁人。
“庆枝,去探,圣上现在何处?”陈娥凝立窗前,吩咐了声。
“娘娘,圣上不在御书房,据闻携了玉妃去了行宫!”宫娥出去了片刻,近前回话。
“何时的事?”陈娥蓦地一惊。
“虽是晚膳后才传的口谕,可内禁卫似早已得了讯,宫外也一早便洒了街,布了龙围!”
诸葛豊迟并非忙于国事,她的确如太子所言失宠在即。
京郊的行宫,她自是去过的,佳山秀景,世外桃源,今上曾于那方天地中,与她情浓几许。
今日岁寿,濋章殿的帝姬未至,送了一“四不像”嘲弄于她,而那玉妃也未至,未有只言片语,好个目中无人!
细作、妃子,她与那玉妃是何等的相似,陈娥笑,发自内心,这宫中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
“庆枝,传命于“鬼督”龚亹,让他差人赶往京郊行宫,试试那细作流月的本事!”
申时三刻今天子仪仗出了皇宫,诸葛豊迟于龙驾内的紫檀几案处研琢着一盘棋,帝目炯炯,怡然自乐,好似已忘记了对面还坐着位目露茫然的美人。
正欲落子,一方白皙的玉手已遮于了棋盘上。
“这步走不得!”美人打量着那盘棋,明眸如萤火般美丽地跳动着。
上首龙影环顾那盘棋局,踌躇时手又移去了左面。
“这步也不通!”美人又道。
……
于是一来二去,没有一步走通的,诸葛豊迟的棋兴一时大减。
“这对弈之术你也懂得?”将那玉色通透的棋子憾掷于棋坛中,诸葛豊迟捋髯问她。
“略懂而已,这盘棋局流月见过!”美人指着那盘棋,明眸飞出一片花旋。
“看样那轩辕铎壬还教了你不少东西?”武皇不知是欣慰,还是遗憾。
“铎壬吗?他从不教我,只是闭着双眼,劳我为他布棋,布着布着,流月也便懂了些皮毛!”美人耸肩道。
“他才智颇高,朕已见识过,自不用你御前炫耀!”诸葛豊迟觑她一眼。
“圣上未破局而出,便是最好的炫耀,如今圣上败了,中军回营!”美人发出一声倨傲的幽叹,手执丝帕为今上打出一方撤军的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