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缝隙中,脸孔煞白地望见那小兵被一名太监带走了。
帐中少年,正研解战事,因听到蹑手蹑脚的声音,唇阔溢出了抹温笑,手指于地图上打出一段曲乐的鼓点,看到一个身影老成持重地现于身畔,其后端着下巴,瞧着他捋髯命道:
“糊涂将听令,本帅命你今夜只逃不攻,沿曲矻谷口阳麓的橐驼河飞骑而走,天亮前务必赶至塞北阆水古渡,以神速破了那胡狼的奸计!”
“哦?本将有一事不明,敢问大帅这麾下三万兵卒难道要弃了吗?”诸葛合墒拱手相问。
“那胡狼不喜的自会不吃,三万兵丁养十日,阿史那哆逻今岁可过不了冬了,只放话于他,伤一兵,杀一卒,必有气数之危,请他自酌!”
“是大哥告诉你的?”秀拔慧悟的少年,眸中诞出一线明亮。
“正是,途中几经辗转累死了不少书鸽呢,估计那小世子的脸如今已瞧不得了!”少女眉眼笑笑,将一支令箭神气活现地掷下。
“末将谨遵大帅之命!”
少年星眸烁烁,躬身拾令,一副愿孝犬马的模样,莲歌得意,那方少年已寒芒出鞘,锐开一道光痕,直指漠北,舞出剑华无数。
耳听福印外方传膳,少年眸光一顿,旋身收剑,只笑拉了她道:“与本将用膳可好?”
“是壮行大宴吗?”少女清眸若水,瞧地明白,情绪不觉低落了起来。
“轩辕莲歌,又不是打奉贼,不过是打马回京,自不需壮行,寻常家宴,备了你爱吃的水晶豆包!”
少年淡笑,眼见少女螓首默默,心中亦落了一片萧瑟,唤了福印布膳,随后笑逐颜开地取了一个包子吃下,问道:“听书呆言,那书信上的一个包子,有盼人早归之意?”
“书呆说的话岂能信得?不过是于糊涂将改改脸色!”
少女回答,一白皮带折的包子生生落在了手中,上方一线墨眸含笑如煦,令人无法拒绝。
明知他机思若流,此中暗诡藏诈,却偏偏要笑的分外暖软,递过三分柔婉,七分感念。
少年定定瞧着,此番奉命,远赴边塞,不曾想情愫漫卷,愈发不可收拾。
唇上渡温,依依不舍,好一番儿女情长,唇隙间丹香悠长,醉入心脾,深深落陷,喉咙乍痛,视线轻擦时,望见少女眸心哀色尽现。
墨眸于流波中,陡聚一线惊芒,心中猝然报急,已觉天旋地转,在混沌来袭前,眸丝将那惑心眉眼恨画千般,心中痛不可抑,一掌打出,望见少女捂着心口,苍白了脸孔,那手中的包子颤落出去。
冷汗涔透,睚眦俱裂地想抵抗那黑暗的吞噬,然,终是浑身无力,被一线灰暝收去。
“来……来人……”
黛眉深勾,望着那倒在席中的身影,少女十指颤颤,将一张牡丹笺放入男子袖中,明眸落了层水光。
小太监白着脸儿入内,望见少女深喘抖颤,忙递过了茶盏,而后默默为男子换上了便服,将人小心地裹于草席之中。
“连同圣上派来的那几名侍卫,一同交于青副使,速速归京!”
缓将片刻,说话时心中仍难掩伤怀暗涌,听得有兵卒病亡的哀声,明眸扫尽心中飞绪,莲歌朝福印递过一确然的眼神,小太监颔首,忙起身去办。
大军启程,沿路未歇,吴海壮自那赶着驴子的太监手中接过暗讯,双眸瞪若铜铃,身子又摇了摇。
入夜,飘了雪,曲矻谷口一片鹅毛飞卷。
兵卒昏厥、战马卧地不起的讯息频频传入耳内。
眼见一马奔来,上方人影自帘窗外冲她摇首,洛都忙请了人进来。
“看来,大勇士并不想见大人!”洛都颇为遗憾地笑了笑。
“恐怕已知眼下形势,公主与驸马摊牌的时候到了!”
鸾驾内乌术拔手捧银碗,吞饮了美酒,洛都勾唇,递过一封族人暗讯。
二人幽幽对笑,马车嘎然而止,头戴尖顶狐裘红帽的少女步下马车,望望那远处一豆灯火,眼中蓄满了柔情与喜悦。
“忽兰公主求见滄岳朝诸葛合墒殿下!”
从人扬声传话,洛都威仪步过,未至车马近前,已有手持兵戈的劲勇将其挡在外方。
“不知公主有何事要面见大将军?”将官吴海壮打马现身,拱手相问。
“殿下沿路相送,与我阿史那亲和一家,忽兰感念至深,过了川谷就是浡鄃沁,天降大雪,行路不便,忽兰欲邀诸位勇士至我穆迟部歇息片刻,以尽地主之谊,此来是求问大勇士心意?”
吴海壮闻言,转身去通禀,不多时于洛都身前回道:
“将军传话,此番奉旨送公主返乡,有皇命在身,无令便不得逗留,而公主母妃病疾危重,不便叨扰。千里相送,终须一别,请公主还是返回车驾,速速赶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