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林殿,六皇子才探视离去,榻中少女已一扫病容,翻身自榻中坐了起来。
陈娥所言非虚,那玉并非寻常之礼!
诸葛昀舜百般示好,让她这人迹罕至的殿阁多了些生气,若在平日,她会大方地受了,只是眼下,他会坏了自己的大事的!
“那九亩果然心思歹毒,欲置我于绝境,如今形势危困,大人当尽快通过各路试探武皇陛下的口风,以观后势!”洛都忧心如焚地于乌术拔道。
“此事微臣已多方打探,目前虽不知武皇陛下心思,可永乐宫的意思似乎已十分确然,令微臣隐隐不安!”乌术拔捋了捋自己两撇山羊胡道。
“来朝时,大人不是已私下拜会过了太子吗?”
洛都目露焦灼,忆起那六皇子送玉时,恰逢太子在场。
世事如棋局局新!
咬唇时已知情势有变,看向乌术拔,神色一滞道:“这太子舵转的好快!”
“滄岳朝左昰公吕文孝曾邀微臣过府一叙,话锋中曾隐约听出太子殿下对公主的倚重之味,微臣当时并未在意,如今看来并不简单!”
“那左昰公是何人?”
“这左昰公乃太子生母的胞弟,平日行事颇为谨慎,太子亦对其礼敬有加,当日的一席话,可并非是宴席上的醉言!”乌术拔眸绽精芒道。
“敢问大人这半路杀出的六皇子是何缘故?”洛都尤是不解。
“世间事不外乎趋炎附势、惟利是图,公主乃阿史那大汗的掌上明珠,做了阿史那大汉的乘龙快婿,意味着什么,天下无人不晓!”
“我忽兰给大勇士机会,他却百般辜负我的好意,眼睁睁看着我困陷愁城!”少女说时,眉心紧紧凝滞,双眸难掩迷茫,又混杂着受辱后的恨念,幕天席地的卷过。
“公主仰慕者众,是好事!只是公主此番来朝,可与那六皇子半分关系也没有,公主可还记得大汗临行前的交待?”乌术拔俯身鞠躬,眼中闪过一线璃亮。
“父汗言,滄岳朝可做洛都驸马者唯两人耳!”
洛都吐出,红润的脸孔一瞬白降,那沁骨的寒意倏然涌上心头,忍不住将身上的水红细纱金叶团花披帛拢了拢。
乌术拔大人近前提及父汗之言,是让她和亲滄岳朝的皇长子诸葛淳瑜吗?
自那九亩得获龙旨,她便为此忐忑,若是父汗之命,她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此事迫在眉睫,公主当尽快择断,以免生变!”乌术拔斩钉截铁道。
“大人当知洛都的心意,我浡鄃沁草原的八部亲王就居于那濋章殿中!”
洛都心中虽是忧惶,信步于窗前,目光又有说不出的痴然和坚定。
“公主可愿以侧室之姿和亲滄岳朝四皇子?”乌术拔颔首,执目问道。
“侧室?”
望向对面的男子,少女猛地怔在了当场,那瞬间涌出心田的委屈很快攀上了额际。
“此一时、彼一时,置之死地而后生!”乌术拔了然道。
“这该亡的当是那九亩,速速派人杀了她,忽兰千里迢迢来此,若只做了一小妻,会被部族耻笑的!”
微理思绪,少女眉目生恨,自腰间拔出配刃,一线光寒闪过,怒掷于了地上。
“这急不来,公主当下唯有忍耐,滄岳朝与轩辕氏历代修好,武皇陛下对轩辕景濯以国君之礼相迎,足见滄岳朝对轩辕一宗的厚待!公主的委屈定有偿还之日,微臣以为那用不了多久,待公主入了那濋章殿,杀那帝姬易如反掌,且不用部族之人动手,只需于那楚桓嗣行个方便即可!”乌术拔拾起那把宝刀,目露狡黠,又双手递了回去。
洛都微阖了眼,她等的已够久了,如今这方的每一个日升月落,于她皆是一种狠烈无比的酷刑。
只是她没有退路,只得忍将,只能枯坐于此,等待时机。
“就听大人的!”压下心中苦涩,蹙眉接过宝刃,当下应允。
又二日,御书房内阿史那大汗的国书便呈于了今天子面前。
“传太傅——”
诸葛豊迟看罢,扬眉吩咐一声,摆驾太极宫。
殿宇深处的高阁上,武皇冷眼望着那叶老儿手执羽扇,一一推倒了下方的三军,又将下方滄岳朝城池处的龙旗一枚枚拔下,拉长声音道了句:“溃不成军,亡喽!”
“布防!”武皇捋髯吩咐侍者,眼神骤见凝厉,须臾那倒地的兵卒、城池又悉数跃然眼前,又是一番变幻的兵势。
叶少溥踱步远观近睹,未动一根手指,只取步上了高阁,立于武皇身边拱手笑曰:“固若金汤,吾皇万岁万万岁!”
诸葛豊迟视线掠过下方,倏然长叹,折身自案上拿起一本金册,就势塞入了来者手中。
“今日一早收到的,十万火急!”
叶少溥喏了声,打开看了,胡子却气地一颤道:“这男婚女嫁之事,圣上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