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上下,天心皎皎,一骑飞星连太白。
川野泉响,群峰峨峨,沿山涧石磴,转入峻岭深处,纱雾渐升。
有劲装侍人侯于道中,麻利地以黑巾蒙住了双眸,将人送上了挑椅,一路疾行而去。
待黑巾卸去时,人已在一间茅舍中,有侍者引领,于下首落座。
眸光适应了半晌,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前一后行入二人,为首之人身姿修长,玄衣锦袍,赭赤革带,头戴黑色纱笠,虽看不清形容,可那面纱后的视线却一直停驻于我眼前,有说不出的威厉逼仄于面。
“桃宗碧月拜见宗主!”
起身施礼,却见那人一摆手止了,只道了二字:“合符!”
来者声音高沆,说话间已将一刻有杜鹃花纹的阴符递于了随侍。
未敢怠慢,我连忙自袖中取出凌霄于自己的一半阳符递了过去,尉迟璿璥才至,这东风信便真身得现,真是赶早不如赶巧。
二符相合,上首男子颔首示意我落座。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是谋事功成之前,本宗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尔等已沉寂够久了!”
坐首男子语调听不出情绪,然那目光却依然萧烈地拢着人,徐徐徘徊让人透不过气来。
东风信多疑,四殿下一直如履薄冰,不敢妄动。
兵家有言:“备周而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此番瞒天过海,注定了局中往来,步步与其周旋下去,收回思绪,我欠了欠身道:
“说来冒犯,因僴関搁置,实则对于宗主,吾等也有此虑,恐出了疏漏!”
“疑为叩实,智者常虑,前任桃宗碧月看来未告诉你本宗是何人?”东风信颔首,那道视线不再抓撅着人不放,渐渐收隐。
陈妃那双似水柔情的眸子再度浮映于眼前,其中隐藏了太多的波澜壮阔。
她可以忍受冷宫中的无声无息,自不会轻易对人交心,尤其是我这位冒名者,只是她如何也不会想到宗主会主动现身一见,而且来的这般及时。
“前任桃宗碧月只是依“僴関”的规矩唤醒了属下,要属下等待宗主音信!”我小心回道。
“她是一位行止有度的细作,本宗也如你们一样临危受命,经历了漫长的等待,这其中的日子亦十分难熬!”
我只知这僴関中的暗侍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更迭,未想到这宗主也是。
抬首望向“东风信”,他只是娴熟地以银签在那烫热的水中试了,细细调着近前茶器中的香茶,袅袅的雾气缭绕在他纱笠前方,迷茫的景致,如他一般难以琢磨,而后他打量着我疑虑的面孔,道:
“庭前花谢,行云散后,物是人非,不错,我便是新任宗主,之于僴関暗侍,当信多过于疑,可本宗不同,疑更多过于信,尔等居中行事,本宗审时度势,而今你们既已逐一被唤醒,想来这僴関计划重启之日为时不远!”
东风信正襟危坐,遣人奉茶而过。
乍一听,心头不由地一震。
本想探探究竟,未想到那前任宗主已成离世鬼,而眼前的这位继任者,处心积虑,精于周旋,此际尤不得人细思,我只得耐了性子道:
“僴関在,人在,吾等静候宗主差遣!”
“身为细作,不知该怎么称呼?”
陈娥有个古怪的名字唤作零,身为继任者,我于灵光一刹中回禀:“宗主可唤我壹!”
“壹?”
东风信与亲随的侍者对视一眼,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韵忽地散了散。
“你的前任是位出色的细作!这一个壹字似乎预示着僴関计划尚有转机,可从头来过!”
“僴関暗侍愿为宗主肝脑涂地!”
捧茶相敬,上方男子微微颔首,执袖哆饮,我自余光观得那人饮茶时自纱笠下跳跃的发丝是寻常的墨色,这是从这东风信身上唯一寻得的一点蛛丝马迹。
“壹,与本宗说说这幻夜?”他的声音洪亮地降下。
“幻夜?”我刹一惊。
“尔等私下也是如此称呼吗?”
“在宫中联应,并非那般容易,属下唤他肆!”
“不知此人是如何进入宫廷的?”
东风信如是问,是对小四儿心生怀疑了吗?
“此人与杜鹃使一样,由関中细作周应,由太监引荐入宫!”我心内惶然,小心回禀。
“现下用你的眼睛,告诉本宗他与此人像吗?”
有侍人将一张挂画展于近前,是前任幻夜!只一眼我便确认了干脆。
东风信不是平庸之辈,因这一问,我的手心飘起了汗,揪聚于掌心,是一层挥之不去的冷。
自与萧氏一战,紫金大将军声名远播,扮那迷一般的火罗人,几番下来,实则险象环生。
“回禀宗主,属下以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