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宫门,一截苍蓝人影已立于殿檐的重影下。
来人寒着张脸、差人将我带到身前,目光逗留在我红肿的眼眶处,细细端详一番,当下冷讥道:
“我道这雨霾怎就不散,如今看来,原是你这一腔赤诚,哭来的!那可汗我知他早走了,怕你伤心,故劝你莫去,是你不听!”
“我知你是瞧笑话来的,莫要装腔拿势,我就是哭出个海,也不干你的事!”我声音嘶哑着发泄积怨。
“轩辕莲歌,你的笑话是这后宫一景,就算不想瞧,也得提着力气,劳师动众地来瞧!”
他指了指身后一群的宫娥随侍,冲我道了句“是父皇口谕!”
“本殿是守诺之人,昨儿也不知是何人说本殿出不得这宫苑,不知是谁瞧了谁的笑话?”我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他寒着张脸,一把拉了我,扯的我手心发痛。
“放开!”我扬眉,浑身冒冷。
“因着那可汗,学了那蛮夷之风,且回去好好照照镜子,一双好端端的秋水如今变作那胡狼一般,要吃人不成?”他额际青筋冒出,一甩袍袖,忍无可忍地松开了我。
“狼多小气,那猛虎专吃山中庙里的臭和尚,殿下不知道么?”
我眉缠深怨,一吐舌,甩头而去。
只是才行了几步,一眼瞥见皇后娘娘的仪仗,自远处行来,我当即刹住了步子,一提裙裾,侧身折返,借他的身影挡我一挡。
“这也是奉圣上口谕来的?”我心中嘀咕,拧眉问他。
“此事,怪不得我,是你不知事,偏偏要去那驿站丢人现眼的哭堂!”他也瞅见,恨恨骂我一句。
“本殿宁愿去驿站瞧着那四堵墙哭堂,也不愿住你诸葛家的金丝笼!”
我眼瞅着娘娘还带了三名训教宫人,这明明是要拿我去问罪的,不由地跺脚。
脑袋垂了几垂,眸光都失了准。
正哀叹,额头被一堵墙撞地生痛。
他双臂一环,作势揽住了我,胸廓起伏斥了句:“且安生些,到了那凤藻宫,我也救不了你!”
扑面而来的杜若香气,搅得人晕了晕。
我压了压火气,偷眼窥见娘娘停在了远处,又因瞧到仪仗处还有一冷艳身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走了么?”待了片刻,他屏息问我。
“走了……,还有岳……岳……”我声如蚊蚋,抬眸咬了咬唇,噤了口。
他看着我,露出麻木之色,转而又一脸的如沐春风。
我迷茫,然只是须臾的功夫。
警然地凝睇过去,只顾得上方,却未想到下方膝盖一麻,身前身影已撤到一旁,我一个重心不稳,倾然跪倒在他身前。
“公主乃千金之躯,这如何使得?”有清越的声音落下。
我——
血冲面门,我这膝下如今一金也没有。
顾不得双手触地,痛的额际飘汗,端详形势,当下也只好认了。
“蒙……,蒙殿下不弃……,莲歌知错!”我露出弃妇姿容,偏头瞧了瞧他的神色。
“天时交替,公主劳顿,未免不会秋乏恹恹,近些日子刘太医才配了些去燥的药,公主于殿中好好养养身子!”他耳提面命。
不过是比三公主的软禁听起来好些,实则同质。
我应声提裙而起,心中又添黯然。
他吩咐宫娥,扶我回宫,沿路皆是笑面虎的做派,我也学着那姜尚的闺阁矜持,目不斜视、莲步慢挪,惹他频频回顾,冷眼相加。
自瞅见娘娘和敬远哥,我便又活回了气势,嘴上告罪,心中长乐。
敬远哥低声冲我挤眼道了声“寝殿”,我接获这一讯息,当下一揉阳穴,故作羸弱道了句:“怕是秋乏,本殿累了,不陪诸位了!”
未等吩咐,平日里伺候我的芸霄、绿萼二位宫娥,眼明手快,扶了我便走。
孺子可教!
可范承旨呢?
我心中泛着嘀咕,暗自回眸,瞧见敬远哥和娘娘生生被那小四儿独独撇下。
眼见那人面罩疑云随了过来,我心中大唤“不妙——”
珠帘一线锐光,寝殿内繁花似锦,红色的“香魔”开的娇艳,乍见惊心!
那萧擎苍才作古,我这寝殿一会儿雪华飘荡,一会儿猩红夺目,让我一时无法适应。
有人猛的推我一记,害我打了个踉跄,其后那人便大喇喇地步了进去。
眼瞅着他环顾周遭,容颜冷峻地取过朱盘中的金笺,看了三看,又摔回了盘中。
我疾步而过,取过那金笺上下左右的打量,一时瞧地眼痛。
上面书的梵文,只可惜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这殿中有一枚碧玺,来人,给我搜!”
一声怒喝,几名随侍已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