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罗纱帐,宛如流泻,金貎香炉内的龙涎香半明半灭。
莲歌被一个蓬头垢面的书生摇醒的时候,头痛欲裂地发了半天呆,书生口若悬河地讲着她与四皇子的一番奇遇,她“啊”了一声酒完全醒了。
“范进,你前世定是个扫把星!”莲歌揪着落魄秀才的前襟子,扁嘴骂道。
“公主殿下,趁天还未亮,还是……还是……速速离开为好!”男子压低声音,一副似鬼缠身般的模样,急急催她。
“范进,真看不出,你还挺仗义?念你救驾有功,回去我就恳请父皇将你留下,我邬敕国的马厩正缺一名马倌!”莲歌神速地打理行装,对于范进没有独自溜掉,心中多少有些欣慰。
“马……,马厩?何时那方添马了?”书生诧异。
“羊圈有了,马厩还会远吗?那马性子倔,万一尥蹶子再将你这张脸踏了,估计这辈子你也没有什么念想了!你一个书生姑且先放放羊吧!我邬敕国的马倌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莲歌咋么了下嘴,男子的眼睛立时晦暗了下去,一旁叹息着耷拉了唇角。
天光快破晓时,一名男子站在梅凳上甚为忙碌地扯着那些水红、鹅黄的纱帷子。
“小心,轻点,别扯脱丝了!”坐在床畔的少女凝眉吩咐,手下已神速地挑断了几根金线,很快一块儿上乘的富贵牡丹缎面就从被子上滑落了下来。
流月,你的裙子大概有着落了,莲歌放下了银钱,心中欢喜。
“公……,公主……,您瞧……”男子忙乎完,瞅着紫檀架子上的碧玉双耳瓶垂涎着问道。
“这些算什么?怎比得上我邬敕国的青玉云龙炉、金瓯永固杯……”莲歌不屑,想着穿越之前故宫博物院的文物,如数家珍,将那边的范进听的一楞一楞的。
天边鸡鸣阵阵,地上青梯业已架起,莲歌骑在墙头上,打量着眼前让人惊恐的高度,不由地问:
“上去有梯子,这下去总不能跳下去吧?”
“公主,那边有藤蔓,结实着呢!”范进由梯子处上来,说话间就攀着墙角的藤蔓下去。
此时尚在春时,那边的藤蔓还很青嫩,莲歌甚为担心地嘱咐他小心,两人正说着,外间一名早起的女婢寻声挑灯一照,立时扯着尖利的嗓子喊起了“抓贼!”
耳听那番动静,莲歌想着诸葛合墒无害的脸,虽不觉害怕,可到底起了急,一旁催着范进,自己也晃悠悠地移到了墙角,而此时整座府邸的人全探出了头,游廊那边一瘸一拐赶过来一人,披着件长衣,眼光凌厉地向墙头聚睛望去。
灯火环绕,莲歌在上方一个张望,已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心想这怎会是她休掉的相公?
“范进,你认得四皇子?”莲歌于上方泛起了嘀咕。
“公主说笑,如若认识,范进如今恐怕也是朝中肱骨之臣,身后皆是叭儿狗跟着!”范进自嘲笑笑。
莲歌心中呜咽,范进,当真是被你害死了!
看那边众星捧月的少年已接近了花墙,皮笑肉不笑地瞧着她,似在等待着她自动下来,莲歌垂头,挥了挥衣袖,心中惴惴道:“殿下无恙……,莲歌心中安心了不少,而今日国中还有要事,恕莲歌不能在此逗留。昨夜叨扰了殿下,他日定派人来府上拜谢!”
无恙?这臭丫头长着眼睛是出气的吗?
“来人,给我拿了他二人下来!”吩咐间,已有侍卫领命爬上了梯子。
莲歌眼瞧那少年脸孔冰寒,极不好说话的样子,这厢里莲足顺势一踢,梯子便横陈倒地,莲歌已顾不得范进还在藤蔓中央悬着,顺手一攀,便从墙头上消失了去。
“一群废物!还不将她给我带回来!”诸葛合墒真是开了眼,这莲歌已不是数年前那个胆小的鼻涕虫,如今倒学会野小子爬墙了!那边摔伤的气还未消,此时怒火又窜了上来。
心中暗忖,“扑通——”一阵惊喊自花墙那边传来,诸葛合墒白了脸色,已顾不得脚上的伤,疾步奔出。
莲歌手里抓着那嫩枝,欲哭无泪,痛喘时胳膊已不能动了,额角也淌出了血。
“公……,公主……”范进抚着疼痛的脑门,眼见此景,惊呼出声,想自己不过是一穷书生,此番若这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便不必活了。
“范进,我们当速速离开,此地不宜久留!”莲歌哭丧着脸吩咐,却不成想一截长影已奔至眼前。
“你——”
诸葛合墒眼见那额头上的血迹,也有些慌,想自己适才不该差人拿她,反吓了她,倒真的是悔了个干脆。
“送……,送本殿回……回邬敕国……”看着上方那道森冷的视线,她以公主的口吻命道。
“若不想引起两朝嫌隙,公主还是先在此医治为好!”额际沁出冷汗,诸葛合墒的声音如冰。
四周一片嘈杂,太医和女婢进进出出,诸葛敬远一早来探望皇弟,听到近侍的回禀,瞧着诸葛合墒前襟处一片血色,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