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合礼教,若是她娘在这里,一定会训斥她许久。
可陵越没有斥责她。
他下意识地向后仰,回过神来也没有阻止她,而是也静静地停下来,无言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听到她说:“那就做些什么,让陛下不能反对,什么都要自己争取,殿下一定比我更懂这个道理。娘娘、长宁与……我,都会与殿下一同进退。还有很多人在支持殿下。”
*
东宫。
陵越洗漱完,倚在榻上读书,想起傍晚的晚饭,于是扬声令小夏子进来。
小夏子穿过几道帷帐进来,等着他吩咐。
他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最后道:“你明日去查查沈启霖写过的文章,呈上来。把郡主与沈家兄妹一起吃饭的事情放给镇国公夫人……不,放给秦四郎。记住别太严肃正式了,略提一下,四郎知道就行了。”
小夏子应下了。
他也没了读书的兴致,于是唤其他内侍来替他吹灯,自己接着想傍晚的事情。
镇国公府受赏之事如今为京城人津津乐道,安之出现前,其实韩简怀就提起了这件事,还问陵越:“绝妙!敢问殿下,此事可是陆二郎的主意?”
陆二郎是陵越表兄,与他们几人年龄相仿,幼时也一起读书的,以多智善谋划闻名,可身体不大好,如今也未出仕。
其实,为安之请封郡主几乎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他们确实在陆太师府上提起过镇国公府的封赏,只是,那时镇国公本打算为家里的孩子们求赐婚的体面,在座的外祖父与舅舅们也点头认可。
但他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脱口而出:“孤会替三娘请封郡主。”
镇国公还有些犹豫,担心瞧着太过了。他却越想越满意,想到一个又一个这样做的理由:第一,看着有些过了,却不影响朝堂格局,皇帝一定满意;第二,比起赐婚,一定会有御史弹劾,镇国公府形象也不那么完美,更合上意;第三,比起赐婚,这样更能得到些实际的好处……
从幼时开始念书,太傅教他“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他念着,学着,又不肯露怯,于是从来都是思虑周全方才开口。
很少会像这次一样,脱口而出后,才又想出许多理由。
他闭上眼睛回想那一瞬间,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究竟是在想,如何才能不惹皇帝疑心,又为镇国公府争取更多赏赐?还是在本能地希望,看到安之脸上露出纯粹的、开心的笑?
他又想起安之向他说过的那一句:“想嫁给太子哥哥”,想起说这一句话时女孩子亮闪闪的眼睛,想起不久前她在马车上窘迫的样子。
他合上书笑了。
何必想那么多呢,只要是她因此而展颜,那便足够。从他们幼时,小小一团的安之被送进宫里,撒娇撒痴地缠着他,和长宁一样喊他哥哥的时候,他就开始照看她了。以后的许多年他也会一直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