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四娘子出嫁半年后,过继的事仍还没有落定。
“听说是那边院里的吹了枕头风,老太爷如今又犹豫起来,准备过继三少爷呢。”
“那三夫人能同意吗?谁不晓得三少爷是她的眼珠子命根子,连八姑娘和二少爷加起来也没那一位要紧。”
“三夫人当然不同意啊,如今也正闹着呢,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那二房和三房可有得闹了,我瞧着二夫人倒还挺喜欢三少爷的,说不定还真成了……”
廊下两个小丫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声音不算大却叫谢九珠完全没了困意,但此刻熏风微漾,吹得人眼皮直打架。
谢九珠倚靠在榻上,心道:不对,二叔母哪一个都不喜欢。
二夫人林氏这个人对谁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除了对自己房里的两个庶女还有一点笑脸之外,别的房头的侄儿侄女们休想多得她半分笑脸。
可就是怪得很,明明过继哪一个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可林氏偏就要过继三郎。
为这事,沈氏在背后不知发了多少脾气。
也许,林氏就只是为了叫自己的妯娌不快,故而才非要过继对方心爱的小儿子不可。
二叔母明明不喜欢他们,干嘛不把过继的机会让给四房,这分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只是谢九珠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因为阿姐丹朱眼下有一件烦心事,让她没空去和九珠说话。
而这也是整个谢家眼下的烦心事,甚至压过了过继一事。
不过,在某个角落里,有人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又多了些时间来完成自己多年的计划。
谢府,松鹤堂内,谢老夫人愁眉不展。
"退亲?他郑家真是好大的口气,当初这婚事可是两家的长辈一齐定下的,他一个黄口小儿凭什么说退就退。"
谢老夫人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大儿媳,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我问你话呢,这婚事是七丫头的祖父给她定下的,你怎么一声不吭就答应了人家退亲?你这样做置七丫头于何地,你想过没有?”
谢老夫人一连说了许多话,见叶氏还是不吭声,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谢家的五个儿子,她自己只生了两个,那就是老大和老三,几乎被她疼到了心坎里,另外三个庶子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不过是为奴为仆的货色。
可天不遂人愿,她最器重的长子壮年而亡,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此她也怨上了叶氏,平日里对她颇为不待见。
可长子留下的三个孩子,谢老夫人却是疼爱的,尤其是大郎谢庭兰,打一出生就被她抱回了自己的屋里养育,眼珠子一般的疼爱。
至于七娘和九娘也不能说是不疼爱,只是她们生得晚了些,她疼爱孙女的热乎劲儿早就过去了,比不得老三家的盼儿。
可那也是她的亲孙女啊,怎么能任由叶氏这样胡来。
“叶氏,我问你话呢!”谢老夫人重重的将茶碗放在桌案上,厉声道,“之前你胡乱将九娘说给了你那姐姐家,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可七丫头的婚事你也能胡来吗?你这样冒冒然给她退了亲,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想过没有!”
谢老夫人从来是个急脾气。
可她理智尚在,退亲的事如今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若是让叶氏去把庚贴拿回来,事情说不得还有回旋的余地,谢家也不至于失了体面,七娘的面子也就保住了。
因此,今日她也只是将叶氏单独留下来谈话,算是全了她的脸面。
可叶氏呢。
她还是那样愣愣的立在那里,似乎要继续这样下去。
过了良久,她才终于开口了。
“郑家那边说是祭祖的时候,贡果从案上砸下来落在了庚贴上,不吉。”
叶氏面如白纸,艰难的蠕动着嘴唇,“而且……”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你说啊——”
谢老夫人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可她还是心存幻想。
“而且郑夫人前些月就一病不起,如今已是不成了,郑家说…说是我的丹朱八字克亲,妨碍了婆母……”
“胡说八道!”
谢老夫人大怒,她这回真生气了,指着叶氏鼻子骂道:“郑家胡说八道,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胡说八道吗?他们是外人,七丫头可是你亲生的啊,你就这么叫他们退了婚事,不就给七丫头留下了八字不好的名声吗?”
“你糊涂啊!现在马上去郑家,把事情说清楚,这婚事决不能退!”
即便如此,叶氏仍是那副样子,她戚戚然道:“可的确是的啊,他们说得不错,夫君不就是叫丹——”
“我看你今日是失心疯了,执言当初是染了时疫,和七丫头有什么关系,你休要再胡说。”
谢老夫人心里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可她却听不得别人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