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待这件事,雷克斯?”
“问我吗?”
老校长在烟雾后眨了眨眼睛:“哦,虽然福克斯一向是我忠诚的朋友,但恐怕以它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怎么适合参与我们的讨论。”
凤凰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像是给这个不好笑的笑话添上一个注脚。
邓布利多不合时宜的幽默一如既往,只会给他平白增加不快。雷克斯绷住了脸上的神情不要露出破绽,在银器轻柔的嗡鸣声中,目光坦然地回以视线。他身为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师,即使不主动跳出来,被找上也是迟早的事。既然料到这一点,就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恕我直言,我认为以目前为止的线索,不足以支撑做出任何有用的推断。就算已经接近一个半月没有新事件发生,怀抱侥幸心理相信那个无名的袭击者已经停手不干,显然也不是什么靠谱的选择。”他的食指指尖轻轻敲着椅子扶手,“两次现场相信您也亲自检查过,没有留下什么可供追踪的东西。被袭击的对象之间又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晚上的学校里单独行动——真要从这一点入手,恐怕我们只能彻底禁止学生深夜在走廊上游荡,以及加强夜间巡逻了。”
即使不是他,不是担任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授,任何一个看过现场的人都会给出相同的答案——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说,这也算是个毫无建设性的提议了。
不过,邓布利多对此倒没显得多么失望,而是很快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十分脚踏实地的意见。不过,这是从保护学生的角度上出发的。要是站在寻找真凶的立场上,你又有什么想法呢?”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有话可说了。”
“是指万圣节的那行字吗?”
“不。只凭一行字,找不出写字的那只手。是另一件事。”
预先准备的重点自然就在这里。他像是斟酌着该使用什么言辞似地,缓缓吐出话语。
“您检查过受害者的状态,我想您应该也很明白,这前后两次石化达到了何种强度。从眼部来看,他们不仅肉/体不能活动,连自主意识也没有了。这不是普通的魔药或石化咒能办到的。魔药方面姑且不论,如果是能造成这种伤害的复杂魔咒,不可能施放得毫无痕迹,但他们身上却又没有任何被咒语击中的表现。”
哪怕是演技,汤姆也不允许自己表现得和其他人同样一筹莫展,那样看起来和一个无能的蠢货有什么分别?而要如何在撇清自己的同时又不透露出任何多余的信息,这一点恰好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平静地望着邓布利多。老人显然被他的话语触动了:先前还向后倚靠在扶手椅里的身躯坐直了,满布皱纹的十指指尖对接在一起,那往日总会令他有无所遁形之感的湛蓝目光从镜片后直射出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没有线索有时也是一种线索。”
汤姆知道邓布利多已经接收到了自己的言下之意,但他不愿意直白地说出来。不是多一句少一句会引发什么问题的事,他想,就只是单纯不乐意而已。这样想着,他在心底无声地对自己笑了笑,故意从长袍内袋摸出银怀表看了一眼:“恐怕我得先失陪了,校长。快到下一堂课的时间了。”
“啊,的确如此。看来滋滋蜂蜜糖只能留到下次了。谢谢你的观点,雷克斯,相当有启发性。”
……不,那个下次也不用。从扶手椅中站起身的动作不明显地一顿,黑发青年好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致扭曲起来,没当面露出一个“伏地魔式的”微笑。
“我只是尽我所能。”
“哦,虽然谦虚总是一种优秀而在我们之中十分罕见的美德,但我仍希望你不用对我这个老头子太过客气。顺便一提,怀表很漂亮。”
“是吗?艾蕾奥瑙拉要是听到,该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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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谈话里出现的第三个人在午餐的牛排上洒了厚厚的盐和胡椒,看得雷克斯不由自主停下刀叉,先连喝了三杯南瓜汁。少女细嚼慢咽地用餐,在捧起银杯的时候,因为他的问句而侧过脸来。“下星期就是圣诞节了。今年你回不回庄园?”
“要看情况,大概不会回去。”艾蕾奥瑙拉想也不想就回答,“你呢?”
“还没决定。”雷克斯瞧着她,也许是心血来潮,忍不住脱口而出,“该不会是担心在节日期间又有袭击发生?”
“你想听实话?”
他对她的疑问报以理所当然的目光。
“……好吧。既然前两次都束手无策,我不觉得第三次的时候在学校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会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她抬起长长的睫毛,眼波粼粼地从底下瞟着他,像猫头鹰翅膀影子下的湖水,“你才是,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有——格兰芬多式正义感——的人。”
少女的声音压低了一点,不虞被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听到。她的话语脆而凉,令人联想到冬春季节时黑湖上没有化完的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