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青少年在大多数事情上的注意力都是非常容易被转移的,“会飞的汽车”事件在三天之内就淡出了学生关注的焦点,连韦斯莱夫人那封响彻礼堂的吼叫信,也最多只把讨论热度延长了一个下午。当然,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得益于他们的学业难度上了一个台阶。
“甚至有六年级学生敢在我的课上做你发下去的作业啦。”艾蕾奥瑙拉拿着糖罐和银夹子,往盛满了南瓜汁的高脚杯里一块又一块地丢着方糖,目光闪闪,“增加课程强度,嗯?”
“我已经留出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让他们适应我的教学方式。”黑发青年瞥了她盘子里洒满盐粒和黑胡椒的血肠一眼,给自己拿了两块面包,“如果黑魔法防御术是选修,我会立刻建议那些跟不上进度的学生放弃这门课程。”
“听起来你的提高班学生在他们的N.E.W.Ts考试之前就要累成蝾螈了。这算不算是变相收紧准入标准?”
他对艾蕾奥瑙拉的印象固然已经刷新过了好几次,从最初的淡漠世事,到万圣节时展现的纤弱与敏感,再到同时并存的率直性情和神秘莫测,却也想不到她居然还有会说俏皮话的这一面。雷克斯忍不住对着自己的盘子弯起嘴角,不期然想起上次期末在图书馆的交谈,笑微微地横了她一眼:“哪天你来旁听一节实践课,就知道这么做实在是非常有必要。”
这是霍格沃茨最平凡不过的一个周六早晨:淡白色的薄云流动着,施了魔法的天花板忠实呈现出城堡外晴朗的天色;扑棱着翅膀的猫头鹰在餐桌上丢下报纸和信件,得到了几个铜纳特或者一点碎面包作为报酬之后就纷纷飞走;不用着急赶去上课的学生悠哉地挑选早餐,讨论着周末的安排,有几个身材高大的已经从斯莱特林的长桌边站起,拿上了他们的飞天扫帚。
“旁听之前是不是还得事先准备几个防御咒?”
“这样说吧——每节课前我都得给教室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施上吸收咒语效力的魔咒,不然……你想象不到需要把被他们炸毁的地方修复多少次。”
如果当年的邓布利多不是那么固执己见,这门课早让自己来教的话……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味追想过去发生的种种,是自己曾经在那生与死的狭间做过无数遍的事。但现在,他已不在那虚无之中,不是那个贫弱无力的失败者、连动弹一下都无法如愿的可怜虫了!
雷克斯猛地回过神来,随即意识到只是这短短一会儿的走神,都让他错过了艾蕾奥瑙拉的回答,无法就着原先的话题毫无纰漏地把对话进行下去。不过,圆场这样的小事,也就只消眼睛一转而已。
“……倒是让我想起来了。”他惟妙惟肖地演出“略作沉吟”的模样,“有个六年级学生在周四的课上不巧中了几道打偏的恶咒,似乎到现在还躺在医疗翼,正好过会儿去看看他的情况。”
他的本意不过是替方才的心不在焉找个借口,料不到少女的蓝眼睛却因这一句话眨了眨,朝他望过来:“你也要去?”
“‘也’?”黑发青年闻言挑起一边眉毛。
“不是学生的问题。我是有些……私人事务要找波皮,和她说定了今天十点。”
雷克斯从长袍内袋摸出怀表打开,翠生生的水波在表盘底下摇荡着,纤细的银质指针正指着九点四十五分。
“既然顺路,不如同行如何?”
话都说出来了,再临时改主意不去,难免显得古怪。虽然以艾蕾奥瑙拉的性情,他完全可以肯定她丝毫都不会追究,但纯粹出于他自身追求尽善尽美的习惯,也要将演技中的漏洞弥补干净。哪怕是表面功夫,都必须得到医疗翼装个样子。既然如此,她有事要找庞弗雷,倒正好替他省了没话找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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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蕾奥瑙拉和庞弗雷的对话并没有特意回避,只是为了免于打扰病人而退到了病房外。以雷克斯的听力,无需侧耳也足以捕捉到只言片语,结果竟然是在讨教女性用的美容魔咒。
他有点好笑,也就懒得在意,随口鼓励了躺在病床上的学生两句。“莫兰教授”在学生间受欢迎的程度,不是一个“不低”可以轻描淡写概括的,这名赫奇帕奇的学生甚至还不能起身,都激动得语无伦次,不等他虚应故事地发问,就信誓旦旦连声保证自己绝不会错过周一早晨的课。
这一番走过场的对话,前后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雷克斯走出门时,艾蕾奥瑙拉正谈得入神,只和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就又把注意力转了回去。“从魔咒理论来说,效果应该会是这样没错。但我在实际应用的时候反而……”
用眼神打过了招呼,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停下,他正要伸手把医疗翼虚掩的房门打开,动作忽地一顿,又朝侧面退开了两步。
下一秒,房门砰然打开——不如说是被粗暴地撞开的。
像是一阵绿色的风暴卷进了室内,一群人高马大的学生呼啸而入,身上穿的不是霍格沃茨的素面黑袍,而是从头到脚都是学院标志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