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已经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啦!”
她说完,双手一抱,气鼓鼓地将头扭向一边。
“生气啦?”乔知鱼见势不妙,够头去看。
“哼!”安颜将头扭向另一边。
“哎呀好啦好啦。”乔知鱼笑眯眯地解释,“他是男的嘛,他家允许他出远门。你是女孩子,要是和我们一起在外面野五六天,有多少人要说闲话啊,还怎么找个好姻缘。”
“可是我不想找姻缘。”
安颜沮丧道:“知鱼姐姐,我好羡慕你,我们就不可以一直玩儿吗。自由自在的多好,为什么世间女子都要成婚。”
“好端端的想这个干嘛。”乔知鱼提着荷包,故意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不想要啦?哎,不给!”
“你是坏蛋!”安颜破涕为笑,又扑上去跟着她笑闹起来。
“喔,我知道了,怪不得突然要来灵昭寺请愿,是不是某人春心萌动了?”
“才不是!是因为灵昭寺挂了一副绣圣手绣的菩萨像啦。”
绣圣杜温月,是安颜的偶像,准确的说来,她是整个大晟所有绣娘的偶像。
大晟绣业最繁荣的地方是江南。二十年前的江南,制霸绣场的是南绣,那时南绣的掌门人是饶州林家家主林霸先。没错,从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个掌门人是个男人,林家绣技传男不传女,他的弟子们,也是男人。
就这样,江南绣业最顶尖的位置,被这一大帮子膘肥体壮却穿针引线的老少爷们儿们牢牢占据着。
大晟的绣业很奇怪,最低端的绣工都是女子,越往上的位置,女子越少,能做到行业顶尖位置的,清一色都是男人。
时间一长,绣业中便谣传,男人天生心有七窍,但多数男人一辈子心窍未开,所以笨手笨脚,一旦开窍,立马就是刺绣的一把好手;而女子的心只有六窍,哪怕从小学习绣艺,绣得再好也只是庸常技巧,缝补旧衣倒是绰绰有余,怎能比得过男人绣艺天成,大师之材。
说来可笑,这种话传得多了,传来传去,竟然成了绣业共识。江南绣业自此再也没有一个女绣师能冒出头来。女绣工更是从此低人一等,随便哪个男绣工到绣坊来,否管他年龄大小,女绣工们都得尊称对方一句“师兄”。
这种局面在二十五年前终于被彻底改变!
起初,是一个十五岁的小阿妹看不惯南绣的师兄在绣坊作威作福,调戏姐妹,于是给师兄下了挑战帖,约师兄与她当众比试绣艺,输者退出绣业。
一开始,谁都没在意这个小阿妹,甚至根本都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的绣法是楚绣——一种早已没落的绣门。
她年仅十五,资历尚浅,绣法又偏门没落,大家都以为她毫无胜算。
没想到——她竟然赢了!
赢得漂漂亮亮,彻彻底底!赢得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这个时候,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才真正走到人们的视野里。
她叫杜温月,杜家村人,爹娘早逝,被爷爷奶奶拉扯长大,聪明、好强、又坚韧,像一棵怎么也压不垮的野草,蓬勃着向上生长。
初战告捷,就在众人以为她已经罢手时,她竟连下三封战帖,最后一封,竟是直接递到了南绣掌门人林霸先手中——
她将代表名不见经传的吴越楚绣,踢馆江南第一绣南绣!
这场绣艺大比,以林霸先惨败而告终。
杜温月就此声震江南绣业!
在五年之后的大晟绣比上,杜温月再次艺惊四座,她的绣作《河山九万里》受天子亲口褒奖,殷不惑金口玉言,赐予她“绣圣”美名。
自此以后,她在大晟绣界稳坐头把交椅,成为绣业的执牛耳者。
她的锦绣衣庄开遍大晟,广收女性弟子,发售千种丝绢,万类绣品。
从此,那些什么可笑的男子七窍女子六窍的传闻,就像突然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人公开拿出来提过。
毕竟,女子有什么样的天分,绣圣杜温月只要站在那里,就是铁一般的明证。
“没想到,绣业竟然也有这样一段故事,我曾以为在这个时代,绣业对女子是最友好的行业了。”乔知鱼恍然道。
“才不呢。男子有七窍,女子有六窍,这个故事我小时候听过好多遍。”安颜好奇道:“所以人的心真的会有这么多窍洞吗?为什么女人就比男人要少一个呢,我们都是人啊,我没有觉得我比他们缺一个心眼子。”
乔知鱼狠狠揉乱了她的脑袋,“骗人的话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