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曾杀过多少人?自己是否有一日会成为他箭下的亡魂?
“抬起头。”冷冰冰的声音。
佟曦晚仰头望他,定定的。
“你是谁?”他对她的泪视而不见,“怎么出现在这?”
佟曦晚捏紧的手突然松了,她微弱地笑了一下,“大人当真不认识我?我看大人来了,却以为是救星。可见我往日仰慕大人的一片心是错付了。”
她拭泪,眼前却伸出一只手,裴映辞探究地看她:“起来。”
佟曦晚同样视而不见,她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退了几步,贴在墙边,低声道:“我叫佟曦晚。想来大人贵人多忘事,不曾记得。”
“佟曦晚。”他没什么情绪地念出她的名字,“夜间你在这里跑什么。”
“我受人委托,今日来此为李监察的母亲敛容葬仪,只是没想到回来路上却遇见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我欲求救,却没人理会我。”
正说到这,忽有人返回报道:“裴大人,前头没看见可疑人的踪迹了。”
裴映辞的目光落在佟曦晚身上。
佟曦晚继续道:“他们想要杀我,我跑了一会,便看见前头的火光,又听见大人们的声音,我就往这边跑来,然后那些人不知怎么,便突然不追我了。我就遇上了大人你们。”
“哦?”他抬起一双漆黑的眸,慢条斯理问道:“依你之见,他们为何要杀你,为什么又走了?”
“我只是一届平民,清清白白与人为善,不知为何别人就要杀我。总是别人杀人如麻,想必也没什么原因,我也不知该找谁说这个理。”
佟曦晚再答:“至于逃走。大约是见大人们来了,他们害怕。”
裴映辞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你是受谁之托来到这里?”
“李监察。”
裴映辞冷嗤:“他如今死了,你可知道?”
“民女不知。”
“方才你的话有半句虚言,明日他的下场许就是你的下场。”裴映辞冷声警告。
佟曦晚惊惶道:“民女不敢。大人若不信,尽可去查,民女所说之话句句属实。日月可鉴。”
好一个日月可鉴。
“你为何要贴紧墙?”裴映辞自然注意到她的动作。
佟曦晚垂头答:“方才被贼人刺破了衣裳。不敢示人。”
裴映辞解开了外袍扔给她,便往前走,“你可以先走了。”
灯光火光都慢慢远去了,佟曦晚俯身拔出地上的箭,手指划过箭尖,尔后冷冷扔在地上。
一声铿锵。
她重新跟上去。
“今夜没你事了。”裴映辞察觉到她的脚步,淡淡道。
佟曦晚坚持:“燕子巷太长太曲折……大人身旁安全,我不敢离大人太远。”
裴映辞侧了侧脸,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在他旁边兴许更危险,遇到情况他压根不会管她。
但裴映辞懒得说。
转过角落,一个官差上前道:“大人,这地上有些微黄的粉末。”
佟曦晚默默旁观。
他们要是碰到了那是自己倒霉。
果然,没过一会,这官差以及一同去抹过那地上粉末的人都面露狰狞,去抓手,又或拿手撞墙。
一时场景十分可笑。
佟曦晚假作惊恐,往裴映辞身旁躲了躲。
“季平。带他们回去看看。”裴映辞淡声道。
有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从官兵中挤出来,“好。”
裴映辞走上前,佟曦晚拿着一个官兵走时留下的火把,伸上前给他照清。
“大人发现什么了?”她忽问。
裴映辞瞥她一眼,并不答言。
“拿容器将这些粉末装起来。”他起身,冷清的眼环视四周,慢慢将目光锁定在眼前的府门。
“就这一个地方有线索?”他问身后一个副官。
“是。”
他看向佟曦晚,“你可记得这里?”
佟曦晚摇头:“这里的巷道本就迷人眼,我竟一个也认不清。不知究竟是否经过了。”
裴映辞往前走了几步,副官知意,便去叩门。
叩了一会无人应,副官迟疑道:“裴大人,这户人家似乎并无人居住。也并没有光线泄出。”
“破开它。”裴映辞简短地下令。
佟曦晚心如擂鼓,面色却依旧平静地看着。
“大人别再往前。”忽有人道,“属下刚刚想起,这似乎是丞相的旧宅。现在闲置了,要被他老大人知道我们擅闯,免不了被记恨。”
“无妨。”
裴映辞既这般说,剩余的人自然没有不从的。
正要破门而入时,门却突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