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秋收回视线,没回答,看着宛娘有些警惕。
“哎我就问问,你是不知道,前几日苏小姐找上我,硬是加了钱要赶时间定。”
前几日是他没回府的时候,也是她写了道歉信折千纸鹤的时候。
宛娘一边拿着卷尺在他腰际比划,一边念叨,声线随着她弯腰侧头的动作时高时低。
“又是挑布料,又是指定绣娘,生怕一件衣裳有分毫的瑕疵。”
“我原以为是她给自己定,亦或者给情郎,结果她说是给家里新来的养弟。”
带着厚茧的手指一掐卷尺边,再利落地松手,宛娘起身,去记数据。
话到这就截止了,好像什么都说完了,好像又在等白清秋多说点什么。
白清秋喉结一动,垂下手臂,退后一步,沉默着看宛娘自顾自整理数据。
什么样的人能给新来的养弟定做衣服,不惜砸钱;什么样的感情能光明正大承认一个陌生人做养弟?
脑海里响起她的话,她说他们是朋友。
可惜朋友也做不到这个地步,不用给他安上一个养弟的身份。
他想不出她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安排这些事了。
能怎么办呢?
明知道是她假意讨他开心,可她也的确做了。
窗外的微风卷着隔壁酒庄飘来的浓香吹进来,他鼻尖一动,连带着瞳仁也是一晃。
而后一口闷在心里长久不散的气在这时候被宽散掉几分,心上默念养弟二字,舌尖抵过牙齿,不自觉跟着重复起来。
养弟……
原来在他动心的时候,已经有人清清楚楚划定界限,他没当真,她却比任何人都当真。
少年紧绷起身子,嘴角下抑些许,撇头躲开宛娘抬头望过来探究好奇的目光,不自然地嘴硬道:“我又没认。”
像是怕宛娘误会,他手指搓着衣摆,又回看向对方,语气比刚刚多了缓和。
“我没想过要做将军府的少爷,将军夫人待我有恩,我已是很感激了。”
宛娘听完解释,依旧一头雾水,却见少年向她行了谢礼,暂且告别。
这是不打算说更多的实情,不知是他在防备她,还是替他不认的养姐在防备她。
只不过,宛娘目送少年转身离去的背影,察觉到了他的难安。
待白清秋开门而出,门外商谈的声音顿时噤声。
他视线正正对准前方地上的万贵志,后者放下捂住的脚踝,痛的吸气,眼毛泪花。
万贵志一边做道歉求饶的手势礼,一边尊敬地对他说:“白公子,刚才对您不敬实在大过,现向您道歉,对不起!”
要不是有万家身世背景,不允他太失颜面,万贵志都差点跪着磕头认错。
女子脸上妆被泪水冲花,红一团黑一团,唇上胭脂色漫到下巴上,跟着万贵志一起认错。
场面诡异到仿佛不是在绣衣庄,而是在府衙门前。
地上两人忙不迭一声挨着一声,话语来回重复,盼着白清秋说一句没事了。
“阿嚏——”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进哭嚎的对话中,格外引人注意。
白清秋跨出去的步子收回,他看向一边,对上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苏叶溱。
她揉揉鼻子,帽檐因打喷嚏歪了边坠下去。
然后在这场面里,她对地上的两人视若无睹,淡定地扶正帽子。
抬头的一瞬,见白清秋一动不动看着她,手扶着帽边的动作停住,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他对视。
用很是平常的语气对他说:“我认为值得,你觉得呢?”
那是在回应他那句不值得的话。
少年时期经受过的谩骂,流浪时被暗戳戳嘲讽的眼神,在她一句值得中,慢慢生出委屈来。
在杂乱场景中,白清秋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眼前这幕。
到底是酒香太浓心易动,还是岁月回首难忘,白清秋自己都分不清。
一身白衫携着沾上的酒香之气,在暗流涌动的对视中,他走向她,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手臂桎梏在她的腰际,随后埋头在她帽子侧边 ,轻声说了声谢谢。
抱得太快,松手地也太快,这声谢谢话音没落,苏叶溱就在怔愣中看见他走到了万贵志的身前。
一切快得都像是没发生过般,只有散开的酒香之气提醒着她——
白清秋的确近乎失礼的抱过她。
与此同时传来冰冷的没有声线浮动的声音。
001:“嘀——宿主攻略对象白清秋对您好感度上涨5%,一共18%,请您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