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溱走过去将水递给了他,双眼期盼地等白清秋的回答。
“想好选哪个了吗?”
白清秋幽幽看她一眼,接过茶杯,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苏大小姐选哪个我听哪个。”
“那就,一起?”
少女坐到椅子上坐正身体,双手置于膝盖上,严肃跟拘谨并存。
“实话来讲,怕;真话来讲,也怕。”她的回答让白清秋意外。
白清秋喝了水便手中捧着茶杯,安静地跟苏叶溱对视,“很怕?”
苏叶溱发现白清秋总会取一些极端的问题问她,上次是“很想知道?”,这回就成“很怕?”
加上一个很字,就会让回答者更谨慎,她不懂白清秋非要加个很字是为什么,明明不加就很好,偏偏总显得探究他对她的重要性。
明明她也只是一个炮灰恶毒女配啊,这么问她有必要吗?
吐槽是这么吐槽,苏叶溱还是认真地回了。
“没有很怕,也不是一般怕。”
再次叫白清秋意外,他以为她会像上次那样打哈哈糊弄过去。
在苏叶溱看来,这是一场能起到有效沟通的谈话,谈的好了,有利于她跟白清秋日后融洽相处、更好地完成任务。
她的回答是不带私心的,坦诚相待对她并不是难事。
“形容起来,是不希望你死。”苏叶溱目光坦然,她谈论起白清秋的生死没有避讳,也像不顾及他心情那样的直白。
“真心来说,我为以前所做的事情感到抱歉,因为我的嫉妒将你至于困境,如果不是我先出现,你的”
话音戛然而止,她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词。
你的结局或许不会如原著描写的坠落——“你会变得更幸福。”
白清秋没有发表意见,食指轻轻点着杯壁,神情不变,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他上半身的白衣印上血迹,是出汗时又粘连在一起地,靠在床栏前,几缕头发垂落在侧,掩去一部分的血痕。
而他的对面是苏叶溱,曾经一直虐待他、不放过他的人,他身上的伤口也都拜她所赐。
场面很奇怪,苏叶溱是在道歉,白清秋在聆听,谈论起白清秋遭受过的一切,两人没有一个人有更大的反应,气氛平静安详。
应当是苏叶溱哭着道歉,白清秋厌恶或难过地接受,不是吗?
001看着场景陷入沉默,怎么跟它见过的都不一样,还是它见得太少了?
第一次的道歉不正式,没有发生剑拔弩张却也没有心平气和;
第二次的道歉,就是此刻,两人都心平气和,气氛出乎意料的好。
苏叶溱没什么朋友,更不怎么与外人起争执,她在人群中是最不起眼的那类人,让她为原身犯下的罪行道歉,全凭她的良心。
她不会什么高情商的话术,说的话更是琢磨再三,这是她能做到最好的道歉。
“死亡是一件可怕又不可怕的事,每个人都会死,但是在死前活着的时光,是珍贵的。”
“我对我自己是,对你的死亡也是,我并不希望你的死亡是……值得遗憾的。”
纵然白清秋是男配,纵然白清秋为情所困,也不该被潦草对待,谱写他令苏叶溱看了就头疼的结局。
蝉鸣声在叫,烛火在摇曳,暖黄的光照在苏叶溱冷淡的眉眼上,晕出温热。
她不能告诉他,他死了自己任务会失败所以她怕;只能迂回告诉他,自己不希望他死。
话音落地,苏叶溱闭上嘴巴,在等白清秋的反应。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他们彼此对视,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说完了?”
白清秋问。
“说完了。”
苏叶溱的姿势不曾变,点点头。
白清秋眼一眯后,笑了一下,眼中含幽光,拎起杯盖擦过杯边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知在想什么。
随即杯盖落正定音,他道:“所以你怕我死,但更希望我活着,这个意思?”
对她来说当然是更怕他死,苏叶溱又不能挑明了,对上白清秋探究的视线,镇定地点头。
“苏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善了。”
恶毒如原身,哪怕她醒悟自己做错了道歉,还是怕他报复她道歉,都说不出希望白清秋更好的话来。
苏叶溱不清楚,白清秋跟原身相处一年还能不清楚么?
这句话也是在试探。
苏叶溱没听出来,当他在讥讽自己,假笑道:“听佛经顿悟的心善。”
原身欺负完白清秋,就去念经积福,怕恶报轮到自己,她这么说也挑不出错。
“是么,那可得多听多念。”
白清秋眼中一抹精明的亮光闪过,他垂眸揭开杯盖喝了口水,再递给苏叶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