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熟悉的红木椅子出现,她早已疼得呲牙咧嘴,点点泪珠悬在眼眶之中,朦胧之间,离云彻手中的药瓶却被姜肆悄然拿过。
“我帮你。”
泪眼模糊之中,离云彻看不清姜肆的面庞,可清楚的触感从脚踝传来,冰冷的药膏放大了指腹的温热,一圈一圈紧贴在突起的骨节上,指腹摩擦的痒感从脚踝渐渐往上,每一处的肌肤都微微战栗,如临大敌一般。
这种陌生感觉让她十分不适应,悄悄低下头去,发丝四散在二人中间,将本就微弱的光线隔绝开来。
“可以了吗?”
离云彻问得很轻很柔,那双噙满泪珠的眼睛在为微光之中尤为发亮。
“嗯。”姜肆从怀中拿出手帕,将指腹残留的药膏轻轻擦拭掉,“走吧。”
离云彻不禁长呼一口气,扶着椅子缓慢起身,果然疼痛没有明显加剧,她将受伤的右脚踮起,一步步拖着倒也能走几步。
转过几条小巷,便是洛江,洛江横穿蓟州,水流平缓,四通八达,是蓟州的一条命脉,每晚,各式各样的人们都会聚集在这里,供奉花灯。
这还是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这边。
从前的她,对这种鬼神之说不屑一顾,只觉得是无能之人的无病呻吟。
如今...她才发觉,世人需要这些,不是他们的本愿。
他们做不了主,只需要有一个宣泄口,让他们把心中所愿可以大胆地表达出来。
波澜不惊的水面中倒映着夜空,几盏莲花灯不疾不徐地飘过来,微弱的烛火跳跃着,更觉灯影绰绰。
“我倒不知蓟州还有此等风俗。”
离云彻瞧着河边形式各异的花灯,不禁若有所思。
离都的护城河中,曾经也是花灯繁密,现如今...
“不过是祈愿活动,你若是...\"姜肆无意间侧头,却发现离云彻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处的花灯发愣,嘴边的话语却不知如何再出口。
“你刚说什么?”离云彻此时才缓缓回神,看着姜肆略带僵硬的面庞,疑惑的神色尤为明显。
“没什么。”姜肆又恢复了他那一如既往的冰冷秒容,大步往前,将离云彻远远甩在身后。
离云彻一瘸一拐的身体只能远远望着姜肆大步向前,内心的疑惑更为突出,只能一步一步继续在河边挪动。
天色早已变得阴沉,薄云层层叠叠,微风拂过,月光若隐若现,江面也泛起了洁白的光点。
夜间微风缓缓吹过脚踝,一阵清凉。
远处的姜肆已然走到远处的花灯摊贩前,不知与那商贩说了些什么,捧回来个淡粉莲花灯。
“给你。”
姜肆额头上还有些许薄汗,面色微微泛起了红,眼神映着花灯中的烛火显得格外明亮,白皙面容下的红色小痣闪烁在灯影之中,让人移不开眼。
“你之前跑那么快,就为了这个?”离云彻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可还是双手接过了那烛火摇曳的小小花灯。
“之前见你在发愣,想必是想到了什么。”他重新将手臂支给离云彻,“也许你会喜欢。”
她没有回答,静静地借着力蹲了下来,江面平静无波,满江的花灯明亮如昼,却沉默不语。
离云彻看向手中的花灯,一滴清泪却正好滴落到白蜡,本就微弱的烛火陡然熄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刚要起身,却见呲啦一声,微弱的火光重新在花蕊处重新点亮,摇曳在两人之间,脆弱得轻而易举便能熄灭。
一如她们之间的感情。
“多谢你。”
离云彻嘴角牵起一个微弱的笑容,伸手将那花灯放向远方,水面霎时掀起一圈涟漪,揉皱了岸上两人的身影。
花灯渐渐飘远,不知去向何方。
月光散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闹市中的人群越来越多,她与他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个刚好的角度,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直到两人越走越近,直到蓟州行宫的门前。
“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姜肆率先开口,眼神凝望着蓟州行宫的楼宇,喃喃开口。
“是很久,久到我都有些忘记了。”她自嘲地笑笑,转头往前。
“我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