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彻感受到一股探究的视线向她看过来,她回过头,发现祁公子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离云彻轻声问道。
“你为什么从东宫逃出来?”祁钰的问题十分尖锐,一时之间离云彻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模棱两可地继续行骗:“因为我就是离国人,被当做探子来养着的,对东宫没有什么留恋,只想回去。”
祁钰倒是觉得奇怪:“离国如今自身难保,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叫探子回去。”
离云彻将视线转向钱掌柜,却发现他眼神躲躲闪闪,反驳道:“我是给世子上了书的,世子考虑我们生活辛苦,这才特批我们回国,你个外人懂得什么。”
可祁公子这话却引起了离云彻的深思,若她是阿洵,定然也会叫钱掌柜他们好好在大周待着收集情报,又怎么会这么痛快的批准他们回国呢?
但这大周两枚探子都是父王亲信,若论忠诚度,没人会比他们高。
想及此,离云彻还是逐渐放下心来,他们想要干什么随他们去吧,反正不会对她太过不利。
几人一时无话,离云彻知道钱掌柜有事瞒着自己,也不想多问,看向祁公子,“我给你的玉佩还在吗?”
“在我身上。”祁钰点了点头,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怎么,你现在需要?”
“不是,你拿好就行。”离云彻见他有所防备,也没继续说下去。
马车缓缓停下,几人继续留宿在城中破庙,客栈人多眼杂,始终不安全。
皎洁的月光正巧映照着菩萨的天眼,给人一种不可亵渎之感,离云彻双手合十,她此刻只愿好好回去,不再沾惹这大周是非。
远处的丛林里,一行人影正在埋伏其中。
“你确定那女人就是主子悬赏的那个?”一黑衣人对那乞丐模样的人问道。
“千真万确,我从南桥过来一路跟着他们,王大哥,这次事成,可要给我分一成啊。”那乞丐眼里闪着精光,人太子悬赏的能是什么被几个乞丐就能抓走的人,还是他聪明,找来了山头的王大哥,这二十两黄金的一成也够他娶个媳妇了。
“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那王大哥有些不胜其烦,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跑远,他自己则带着弟兄们匍匐前进。
离云彻正要浅睡一会,却发现周围似乎有不寻常的动静,她没敢起身,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祁钰,悄声说道:“有人。”
祁钰耳力不差,自然也听个七七八八,微弱地点了点头,手中却握紧了自己的剑。
寒光乍先,剑光映照月光,更觉刺眼无比。
那群黑衣人见他们根本没睡,狠狠啐了一口,下手更加狠厉。
寡不敌众,更何况离云彻武功几乎尽失,还受了十分严重的伤,根本难以逃脱,她尽可能藏在破庙的后面,祈祷不被人发现。
可她刚跑出来,却和那乞丐打了个照面。
那乞丐见到她,毫不犹豫直接上手抓,可惜毫无章法,被离云彻躲了个十成十。
离云彻见他这三脚猫功夫,脸上不禁露出一番冷笑,鄙夷道:“原来是你一直跟着我们。”
“姑娘,你若乖乖跟我们回去,兴许还有点商量。”那乞丐将手中药粉迎面洒向离云彻,她暗叫不好,只得迅速蹲下尽量屏息,手中紧紧攥着簪子,等到那人近身便一击致命。
可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恍惚,她脚步也变得格外虚浮,漫无目的地向前刺去,飞溅的鲜血遮盖了她的视线,离云彻如同一个机器,发泄着重生后的怒火。
手中的那枚簪子,也一如赵德炀那柄冰冷的长剑,反复地刺向对面人的身体。
恍惚之间,她又回到了离国的宫殿,坐在铜镜前,看着满头珠翠的自己,面上却没有一点喜色。
父王对她说,赵国能派人来迎公主,是最大的让步,她不应再这样消沉。
一国公主,怎可拘泥于小情小爱。
她信了这鬼话,乘着轿撵一直到了离宫外。
赵德炀身下是一匹高头大马见她下了轿撵,也翻身下马。
两人步伐一致,缓缓走向对方。
盖头下,她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牵起她的手。
可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一阵剑鸣。
离云彻缓缓倒了下去,风轻轻一吹,把她的盖头吹到赵德炀的脚边。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人生的最后一幕。
她看见赵德炀眼光闪过一丝讶异,但最后又归于平静,带领大军冲破了离国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