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都太晚了。
如今的那个张扬肆意的离国世子,和温婉灵动的陈家大小姐,都化作了一捧尘土。
离云彻走进卧房,芜蘅殿还是如此冷清,月光阴森,她将手中的纸张放入包袱之中。
如今的东宫对她而言,一丝留恋都无。
回离国的事,仍要按照原计划进行。
大婚之时,都城守卫定松懈不少,毕竟皇子府调度出不少人手。
姜肆还有不久便要回来,她要赶紧趁这个时间溜走。
她仿佛能想象姜肆发现离去的神情,是那般的决绝与冷酷,但离云彻现在只要回到离国就好,只要回到...
咚的一声,离云彻的右脚撞到了桌子腿上,她猛然睁开双眼,却看到桌上的火烛倾倒在桌子上,离云彻赶紧伸手去扶,却被蜡油烫到了手,急忙把手收了回来,却不小心将火烛碰到在地上。
连上天都在帮她,有了这火,她能逃的更快。
那火焰燃烧了垂在地上的帷幔,赤色的火焰烧到帷幔上面,本来镶金边浅蓝色的帷幔霎时间变成一片黑色飞灰,闪耀着点点火星,在卧房里盘旋飞舞。
离云彻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之间愣住了神,这般赤色的火焰,也许同离宫的火焰一般,带走了那些愉快与不愉快的回忆。
这般景象,也许她的父王母后也经历过一次,这样什么都不想,看着面前的飞灰盘旋在空中,时而上升时而降落。
她此时此刻似乎已经回到离宫去,回到那些起码爱过她的人身边,她在火光之中仿佛还看到了阮青,离云彻望着那熟悉的背影,嘴角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几个起夜的丫头看见远处冒出来一阵亮光,还颇有些疑惑,如此三更半夜的是那个院还这么灯火通明,定睛一看才发现一片火远远地就烧了起来,赶紧把芜蘅殿里掌事的青桔她们叫了起来,然后去打水去了。
离云彻以帕掩面,从火场中逃出,整个东宫乱成一团,有哭丧的,有救火的,她趁乱去跑去前院找符癸,符癸早已等候好,将腰牌拿给她。
“你不和我们一同离去吗。”离云彻看他不为所动,尤为疑惑。
符癸仍旧那样站着,如青松一般:“钱掌柜请示过世子,若有想留在大周的,可不必回。”
离云彻明白他言下之意,可姜肆多疑至极,如今她逃出东宫,定要严查一番,不禁提醒道:“可东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姜肆定要清洗一番耳目。”
可符癸只是摇了摇头,面色仍旧坚定:“城里还有聂家,离国要想发展,探子不可废。”
离云彻不禁垂下了头,如此心怀大义之人,却只能屈居东宫做个门头小厮。
只有离国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子民。
她拍了拍符癸的肩膀,正色道:“有任何事情便及时与聂家坦言,我和钱掌柜在东阳,也会帮衬着些。”
“多谢姑娘。”符癸双手抱拳,一身黑衣让他与黑夜融为一体,连月光都照不清他的容貌。
离云彻也不在过多言语,只劝他一定要保全自己,说罢径直出了东宫西门。
她转头看向东宫的天空,火光冲天,显得这黑夜与白昼一般明亮,月光映照着火光,如此强光之下,她眯了眯眼睛。
天快要亮了。
周围街道寂静如水,衬得马蹄声格外刺耳,此时,两辆马车擦身而过,奔赴东宫不同方向的门。
姜肆甫一入北门,便有小厮来报,“殿下,芜蘅殿失火了。”
姜肆迈步便向芜蘅殿冲过去,却只见她身边的几个婢子哭哭啼啼,“殿下,良娣还在里面。”
他指挥着人赶紧灭火,面上的焦急再也无法掩饰。
他不希望东宫再出事,更何况是她。
满身是灰的小厮走来,俯身行礼:“殿下,火已基本扑灭,里面空无一人。”
还是被她跑了。
姜肆紧锁的眉头缓慢舒展开来,逃了便好,还能在抓回来。
西门外,一阵马蹄声踏踏作响,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格外明显,可在离云彻听来,这声音比任何的乐器都要动听。
车上,钱掌柜将她拉上来,她坐到车窗旁,看向眼前这尊巍峨的建筑逐渐远去。
车轮滚滚,将那些好的不好的记忆全都碾做尘土,消散在这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