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彻顿时心跳漏了一拍,背后汗毛直竖,整个人缓慢的转过去,只能庆幸自己不像方天骐一样有喜欢穿夜行衣的习惯,金丝兰花褙子也不算出格,她尽量保持面色如常,但神色还是有一股化不开的愠怒,语气平淡,细细听来却又几丝颤抖;“殿下怎么还在院子里站着呢?”
她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献上颇带谄媚的笑容,但很明显姜肆并不领情,语气冷淡平静;“还不睡?”
“你在这边兴师动众的,看着害怕,不敢睡。”离云彻玩的好一手祸水东引,引得姜肆不禁将脸转了过来与她对视,眼底血丝满布,细细看来有种桃花泣血之感,离云彻不禁感叹姜肆如此皮囊害人不浅,应该叫皇宫里的人多多惩罚他几下才好,她还在陷入无边无际的幻想,只听姜肆语气更加冷漠,“你睡眠愈发差了。”
“之前被贼人追上还心有余悸,需多多适应。”离云彻赶紧陪笑,她现在只需要赶紧脱身,不需要在与姜肆起过多不必要的争执了。
“哦。”姜肆面上露出一股意义不明的微笑,并无动容之意,继续在幽兰殿正殿檐下站立,如同一棵迎雪而立的松树。那锦衣婢子神色哀怨,向离云彻投去求救一般的眼神,离云彻心下犯难,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如何请走这尊大佛,只得轻声细语,慢慢安抚:“殿下,夜色深了,想必娘娘也睡了,不然就明日再议...”
离云彻话音未落,姜肆一个眼风扫过来,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本来要解释的话语竟全都堵在了嘴边,没敢继续,可陈亭婉定是不会答应姜肆的请求,她与陈家,与姜肆都视若仇敌,不会在这个时候妥协的。
就在这时,殿中人影攒动,姜肆注意到西厢的动静,瞬即转头不再看她,离云彻凝视着姜肆决绝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殿内人影缓缓走出,陈亭婉不施粉黛,不着钗环,穿了件淡灰紫缎织暗花攒新菊长裙,外面披了一件淡白栀子缠花暗纹披风,几日生病身形更显纤细,似月中仙子一般,须臾之间便可飘然羽化,离云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打量的眼神不断在二人之间徘徊,脑中迅速思量这场面究竟要如何收场。
“殿下。”陈亭婉躬身行礼,举止挑不出任何错处,但姜肆双唇紧抿,并不对陈亭婉这彬彬有礼的态度有任何的表示,明明是仲夏时节,周围气氛却如数九寒冬一般凛冽,离云彻望向还在俯身行礼的陈亭婉,身子已然有些许颤抖,眼神中流露几丝怜悯,最后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柔和,开口劝慰道:“娘娘身子弱,殿下这是何苦?”
“身子是弱,脾气倒是倔。”姜肆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离云彻看他不再言语,眼神一转,赶紧装腔作势,命令陈亭婉身后的婢子道:“殿下都开口了,还不快扶娘娘起来。”
这时那锦衣婢子才恍然大悟,赶紧伸手扶去陈亭婉,陈亭婉缓缓起身,即使被姜肆如此折腾夜丝毫不显怯意,盈立于风中,如同狂风之下盛放的花朵,脆弱而美丽。离云彻看着这样倔强的陈亭婉,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那是一年初春,柳絮飘得满城都是,一名女子从茶馆二楼伸出手来,缓缓地接住飘在外面飞絮,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时她骑着一匹通身黢黑的马匹,等着前面的马车让路,她止不住地望向那无忧无虑的女子,心中只能感叹如果自己也能如这般自由自在还有多好,她看着自己一身劲装,梳着大周男子流行的高云髻,不禁嘲弄自己想入非非。
离云彻回过神来,也不知道那位女子现在如何,仔细想来,两人竟还长得有些...像?
有些像?
等等,该不会?
离云彻猛然抬头望向陈亭婉的方向,仔细观摩起她的面容来,与记忆中的那名女子果然有八成像,但事情久远,会不会是她记错了?
正在离云彻苦思冥想之际,一道阴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当她马上回到了目前所在的现实,“阮良娣,太子妃说你主动要去宴会?”
离云彻听到声音马上回头看向姜肆,他冰冷如霜的申请中夹杂着几丝愤怒,离云彻没敢直接回答,又瞥了眼对面的陈亭婉,她还是那副人淡如菊的模样,似乎什么事都与她无关,离云彻有些犯难,不知道刚才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只得支支吾吾地:“是,是我要去的,这次是宫里...青娘...没进过宫...想看看。”
离云彻越说还把底气说出来了,她越来越觉得这是个绝佳的理由,一脸期待地看着姜肆,希望他就不要再难为任何人了,可姜肆明显不领情,眼神漠然,语气也愈加疏离:“这次是宫中宴会,按道理,只有太子妃够资格参加。”
姜肆说完,意味深长的看向离云彻,离云彻有些尴尬,只得笑笑,将求助一般的眼神投向太子妃,可陈亭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离云彻只得再看回姜肆,却发现姜肆本应冷漠的眼神中带有似乎一丝丝的怜悯,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离云彻想道,毕竟在森严的宫规与太子的身份中,他不可能去割舍这些东西来换取一个女人的欢心,她想及此,还是把头深深地沉了下去,这场博弈,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