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脆悦耳的画眉叫声,和煦的阳光照进了那顶轿子,可轿子上那人却一直在抽泣,从天亮到天黑,空荡的芜蘅殿内是一片大红色的新婚布置,却一点喜气都无,黑暗的夜里连滴漏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晰,那般孤寂的夜晚让她有些无所适从,除了哭泣,她什么都做不了。
离云彻突然明白了什么,右手止不住的颤抖,最后还是把墨块摔在了砚边,咔嚓一声分成了两半。
姜肆听到动静看了过来,桌上摇曳的烛灯照得离云彻的脸忽亮忽暗,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睛里垂直地掉了下来,洇湿了一张黄纸。
姜肆对着突然起来的变数感到有点奇怪,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离云彻这时才晃过神来,刚才她所看到的,难不成是原身的出嫁那天的记忆?
那种无助感让她有些难以承受,离云彻深吸一口气,用手背轻轻地摸了摸脸,随口道:“想家了,我家后山上有几株兰花,盛开的时候很香,和这个墨一样。”离云彻说罢,还冲姜肆笑了笑,那笑容呈现一个非常诡异的弧度。
姜肆眸光一冷,没再问下去,继续批起了奏折。
离云彻赶紧专心为姜肆继续研墨,可研墨这事过于枯燥无聊了,离云彻的眼睛跟着墨块转了几圈,就开始眼皮打架,到最后站在姜肆旁边狠狠地磕起头来。
姜肆看着身边如小鸡啄米般的离云彻,不禁觉得这女人过分无礼了些,但也没办法,还是让离云彻回去睡了。
离云彻见姜肆要走,一把将他拉住,面色尤为凝重:“殿下,若只在宫内行走,活动范围受限,很难完成太子殿下派给我的任务啊,不如,殿下给妾身个信物,好让妾身平安出入这行宫,完成您的任务才是。”
姜肆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胆大妄为地直接讨要通行腰牌,面色一凛,就要将她甩开。
可她这番话却着实有理有据,久居深宫诸多消息都甚难了解,更别说要筹谋做事,想及此,姜肆也只得将腰牌递给了她:“拿着,日后凭此物通行。”
离云彻欢天喜地得领了腰牌,立马行礼恭送姜肆离去,准备去蓟州行宫里转转。
行宫里雕梁画栋,飞阁流丹,栈桥连天,又辅以绿草如茵,现下山中才开桃花,属实是美不胜收。离云彻在荷花池停下来,看着池中金鱼游来游去,明明半人深的池水却一眼就能看到池底,她看着水中可爱的小鱼,玩弄之心大起,叫嫣红去拿些鱼食过来,自己去喂些鱼。
离云彻放眼看去,五月的池塘荷花已经开了不少,袅袅婷婷的立在池水上,令人只可远观。好多鱼儿在荷花下面游来游去,钻到荷叶下面一会出来一会进去,像是和离云彻捉迷藏。
离云彻悄然走到池水边上,用手轻轻拨动水面,水面顿时被离云彻搅得一片混乱,鱼儿们争先恐后游走了,生怕被岸上的人抓走做鱼汤喝。岸上的人看鱼儿如此害怕,更加觉得好玩,咯咯直笑。
可不知怎么的,嫣红还没回来,离云彻也失了不少兴趣,主要是这些鱼儿太狡猾了,弄得她腿都有点麻。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向她这边走来,她存心想戏弄一下这个嫣红,并不做声,等到她走近了一些,离云彻嘴唇勾起一丝坏笑,用手向嫣红那边狠狠泼水。
她水泼的大力,头发上都沾了不少水珠,又一心往嫣红那里泼,用来十成十的力气,结果却并没有听见她想象的尖叫声,而是日常寂静。离云彻抬起头,却看到姜肆一脸阴沉地看着她,身上还有不少被她泼溅的水渍。
后面一个身穿靛蓝色长马甲配月白长褂,手持红木骨摇扇的男子缓缓走进,笑声响彻云霄,仿佛是见了什么天底下顶好笑的事情。
离云彻有些尴尬,略点歉意,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嫣红拿鱼食回来了。”
姜肆没说话,怒视着后面的来者,那来者也不是示弱,直言道:“本来是想起有事没和你讲,结果一进院子看到如此一幕...啧啧啧,怪不得你连去蓟州都带着她。”
姜肆瞥了一眼离云彻,她由于玩水玩的太大力,头发上和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水,水淋淋的站在池子边,一颗颗水滴顺着她的额发就流到衣服上,青色的裙子由于沾了水变成了透明的淡色,透露出那引人遐想的凝脂。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没再言语,就和小厮一起去后面的亭子上换了衣服。
那来者看了一眼离云彻,感叹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离云彻眉头一皱,接话道:“世有美人,后才有英雄,英雄不因美人出名,美人却总被英雄赋以恶名。这不是很奇怪吗?”
姜肆换好衣服,正看见两人相距极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甫一走进。那来者就同他说道:“姜肆,你何时如此有这伶牙俐齿的女子,可真是个奇才。”
姜肆没理会那人,反而是将他直接拽走到正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