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我不否认。”宋承泽一直端坐在关棠的面前，认真听着关棠说的每一个字。只是，他身后的老板椅纹丝不动，挺拔的身姿像是一柄重剑。俊美的脸上平静异常，宛如冰雪铸就的神祇。
唯有那双眼睛仍旧耐心，只是那抹温柔被压在漆黑的眼底，像被浸在一汪深潭里，干净利落地透露着心中的强势与决绝。
像是端坐在那里的王，霸道掌控着自己每一寸土地，平静地接受一切，却无时无刻不在权衡哪怕丁点的得失与利弊。
宋承泽听完后才慢条斯理道：“但有一点你们可能搞错了。我并不是一个救世主，即便我的初心是乐善好施，想在那个行业做一些良善有益的改变。可在自己都窘迫的时候，我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别人会如何了？不是吗？”宋承泽静静望着关棠那张灼艳又生动的脸，继续道：“你们不该把希望放在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公司上。去奢求我来做些什么。”
“可我并没有让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关棠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突然哽住，捏在一起的手掌紧握成拳，她激动地倾着身子跟宋承泽道：“你不能够无动于衷地为了我将整个晨星搭进去，这个代价太大了。”
“我并没有为你做到什么地步。我只是做出了一个选择。而没有人能够作出选择后不付出代价。和我的太太相比，晨星是我能够接受的代价。”宋承泽沉谨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同样倾着身子，凝视着那越发靠近的脸，却是抬手将关棠有些散乱的头发亲昵夹在耳后。
动作那么温柔，可当纤薄的唇张开，却又是那么无情。“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我没其他办法。我很抱歉。”
低沉的声音似乎已经审判了谈判的结束。宋承泽胳膊缓缓挪开，淡定地想要移开自己的身子，起来动动身子。
却被关棠一把捞住，将他按回原来的位置。
关棠半个身子搭在宋承泽那张价值不菲的办公桌上。拽着人宽大的身躯，支在桌子上的手肘被硌得有些疼。
关棠泛着水意的杏眸清澈见底，夹着明晰的坚定。她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扬起脸盯着宋承泽的脸，带着隐怒问道：“让我再确定一下，你是为了你的太太做的决定。可就连你的太太请求你，都不可以吗？”
“为什么？不让我暴露，难道就这么重要吗？放弃晨星只为了给我挡风，这是本不必要的牺牲。你就非得这么孤注一掷？”
“那我再说一遍。”宋承泽眨了眨眼。现场的睫毛像是小排扇一样在关棠眼前闭上又展开。似乎是察觉到的关棠是真的动怒了。
漠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是自己自己主动往下低了低，手掌挪过去，垫在了关棠胳膊肘下，替她抵些桌子上的力气。
高大的阴影将关棠笼罩得一丝不透。宋承泽一字一句跟关棠道：“从始至终，我的底线就只有让我的宋太太能够从这件风波以及以后的不怀好意中无虞地退出来。”
“而牺牲晨星，是我目前能够想出来的最好方案。”
“如果有人觉得有问题，那谁提出质疑，就请拿出我认可的更好方案。如果没有，就不要干涉我做什么决议了。”宋承泽一手撑在办公桌上，像是一个无冕的王，发出不容置疑的命令。
森然的表情让关棠抖了抖，却还是咬唇坚持道：“你就非要这么固执吗？”
“不是我固执，是你固执。”宋承泽深刻的五官上逆着光映在关棠的眼里。带着气韵的厚重气质，却因为那双眼睛透着桀骜的凶残。他森然道：“你不会想要知道，他们为了让我栽跟头，给你准备了什么后招。即便你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如果你像我这样，早就能够预知到这些，还要如他们的意，将自己的太太推至台前。任由他们中伤吗？”
“关棠，人不可以这么贪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谁都懂。我既然选择了一个，失去另外一个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们有什么名义来尝试让我抛弃选定的那个，而去拯救，在我心中无足轻重的东西呢。”许是发现自己过于严肃的神情吓到了关棠。他像是抚摸着易碎的娇花一样，轻轻拍了拍关棠蓬松又迷人的卷发。只是低沉的声音仍然回荡在耳边，像是钟鼓的清音，振聋发聩一般，让人的心脏不由得紧缩。
那人终于还是挣脱了关棠攥得指节有些发白的手，缓缓起了身。轻轻拍了拍她那变得冷白却又仍然漂亮的脸，温声安慰道：“如果没有事情了就离开吧。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你不是也在忙着演戏搞宣发吗？去吧，好好追求自己的梦想。”
“这些事情，本不该让你担心。”宋承泽说得彬彬有礼，却格外疏离。仿佛做出的决定和关棠毫无关系一样。
让关棠后知后觉意识到，宋承泽给自己的温柔都是这样的强势。这件事情可能与自己有关，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再也不是可以掌控的地步了。那个平日里对她予取予求的宋承泽，或许并不真实。而眼前这个，被触碰了底线后，桀骜又固执的人才是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