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吃饭时,明管家前来禀事道:“少夫人,少爷他醒了没?”
“他还在房里睡觉,我帮你去喊。”
“那个不必,就是蛮烦等少爷醒了,把这东西给少爷,少爷看了自然就懂。”
“好。”白燕轻点了点头。她见管家退下,疑惑道:“明管家,东西呢?”
“已经吩咐小厮抬进东苑了。”
“哦,好的。”
白燕轻边吃边思考道,抬进来,一定是大物件吧,他这是买了什么东西?
等到了下午柳风玉看到门外一大箱子的时候,有些绝望道:“真是受不了了,帮别人做账房先生我还能赚不少钱,帮官老爷干活,要搭进去三百两的南海大珍珠,一百两的东海红珊瑚。”
柳风玉转头看到白燕轻一脸疑惑的表情再也不想隐瞒了,反正他们现在是夫妻,一条船上的人,以前他受委屈没处哭,现在他真的很想哭一哭。
一箱子的账册,让下面的人干,他不放心,怕出了差错,他只能全揽身上了。只有五天的时间,他要把假帐全做出来。
时间紧迫,他拿着算盘与账本,就穿着睡衣一边拨算盘一边跟白燕轻发牢骚。
他把整个事情经过用三言两语说了一遍,便低头拿着空白册子记账,脑子里不停盘算怎么拆东墙补西墙,张府上大件东西他好藏,关键是各种地契农税不好应付。
他把事情说出来感觉好多了,以前他被灌酒回家吐了又吐,却只能对着家里的肥猫诉苦,他甚至不敢对着鹦鹉乱嚼舌根。怕那些伙计小厮听到,不然怎么压得住他们。
不过他也不指望白燕轻能给什么正反馈 。
白燕轻倒也聪明很快就能从他寥寥数语的提炼事情的大概经过。
她惊讶道:“这罪状可大了,是欺上瞒下之罪!”她惊讶但是语气里却没有惊慌。
“我知道,我敢肯定不只我一家要帮那些人干脏活。”他道
“知府王大人我知道,我记得他,户部张大人我也知道。他们跟我父亲很熟。李宰相是他们的死对头。”
他如实道:“我不懂你们官场的规矩。反正在你们眼里我们左右不是人。接下这份差事了,已经没有回头路,现在就只能祈祷朝廷派下来稽查的人看不出差错。”
柳风玉原本会等来白燕轻一顿正人君子般的数落
她带着怨气道:“哼,就给李宰相吃瘪,让他不能得逞,就是他害死我爹。”
柳风玉有些惊诧道:“你的意思是同意我这么干?”
白燕轻卖着关子笑道:“为什么不同意?”
“这可是欺君之罪…”
“咱们不欺君就是!你把假账本给李宰相的人,真账本给皇上的人就是了。官场其实并不复杂的,这个党那个派的都可以骗,但骗谁都不能骗皇上。这可是为官的求生之道。当今这个皇上可是坐山观虎斗的好手。”
这次轮到她嘲讽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跟金陵唐通判,钱塘苏知府有来往一事吧。江南天下数一数二的富庶地,这里的官,你想想怎么全是我父亲好朋友再当?”
柳风玉这回可了悟了,“可哪里去找皇上的人?”
“你猜我昨天在街上遇到了谁?”
为什么她突然对官场这么透彻?也许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心理,她的父亲白瑞虽然刚正,但过刚则易折。
父亲死后,她得了大半年的癔症,平日里她该吃该喝读书练画刺绣一样不差。
只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穿好衣服说送爹爹去值班,晚上去接他,跟平日里一样,众人见她可怜,所以那些官差也不赶她。
其实这样也还好,关键是一路上絮絮叨叨得喊着“爹爹”,别人问起她就一脸认真说爹爹再教自己念书讲道理,仿佛真有鬼魂一样,再联想到白大人生前极其爱这个女儿,所以把周围人吓得不轻。
不过哪里有什么鬼魂,后来她对父亲的死记忆都很模糊,这一切都是大脑身心的保护机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