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季宁兮就越是生气。
“其实年底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我曾无数次地期盼着能在这座城市里与你擦肩而过。”
“可城市那么大,每天来往的行人这么多,我只走一条回家的路,又怎么能碰到你?
“如果时间能倒流,一切能重来,才不管你是谁的朋友,我都会把你赶出去的。
“程殊峻,你走吧。”
他这回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眼神闪躲两下后变得坚定:“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
“可你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她自嘲一笑,“怕我想不开吗?”
程殊峻把桌子收拾干净,拉她坐到沙发上,一副要彻夜长谈的架势。
“我和你父亲是一类人,你之前恨他最后也会恨我,你不能因为一时的无助就觉得我会成为你的依靠。你不过是独居久了,突然体会到有人陪伴的感觉,于是产生了依赖,而恰好那个人是我,于是你就误以为这是爱。”
这一番话听来语重心长,好像她是误入歧途、执迷不悟的罪人。
其实他说的没错,季宁兮也不觉得这是爱或喜欢。
他的出现,只是让她觉得自己有如暗室逢灯,绝渡逢舟罢了。
“我虽然不会和你父亲一样过着四处躲债的日子,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光是看我这一身伤痕就知道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季宁兮,我不是一个前程似锦的人,但你还可以是。”
季宁兮想起当时问他名字是哪几个字时,他说——
“前程似锦的程,殊途同归的殊,崇山峻岭的峻。”
可他现在却说自己没有似锦的前程,或许未来的道路还有如同崇山峻岭般的艰难险阻。
季宁兮扯出抹笑:“你不用说了,我现在想去睡觉。随你什么时候走,别忘了关门。”
她留程殊峻一人在客厅,自己进了房间。
门没有反锁,他按下把手跟了进来。
这是程殊峻第一次踏入季宁兮的卧室,却没再往里走。
他靠在门边,目光柔和地望向季宁兮,一字一句道——
“季宁兮,晚安。”
“季宁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