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蓉疑惑地抬眸,视线环绕一圈,重新回到旁边人身上。
周禾川动了动肩膀,左手缓而探出臂弯,‘啪’地竖起大拇指。
丁蓉的眉头舒展又皱起,平静地问:“你没睡觉?”
“没呢。”
周禾川迷糊地抬头,任由碎发趴在额间,“我刚在想怎么夸你才好。”眯眼笑,话语里仍有困意,“不愧是丁蓉同学,就是一个字,牛。”
丁蓉怔怔地看着他的笑脸,一时间竟感觉心脏跳慢半拍。
马平良的脚步声响起,班级内的喧闹声瞬间停止。同学们向如林的归鸟,纷纷往坐位上跑。
丁蓉收回视线,轻声说:“起来吧,该上课了。”
期中考试一结束,时间仿佛被按下加速键。几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彻底扫去了城市内的暑气。
气温仍在降低,树上的叶子泛黄又枯萎,终于十月二末,康城市迎来了第一场雪。
风吹过,雪花徐徐而落,一上午的功夫,白雪就已覆盖校园。
有三两女生跑到窗边,在沾染水汽的玻璃窗上写写画画。
丁蓉看着她们玩闹,片刻又垂眸,继续去背诵新学的单词。
周禾川用力拉上外套拉链,将羽绒衫罩在里面,双手揣进口袋,身体一摇一晃:“诶,你说内部人员去吃火锅,会不会有员工价啊。”
“不知道。”
丁蓉头也没抬:“我已经换工作了。”
“为什么?”
周禾川斜着身子托腮,琢磨道,“火锅店在冬天的话,生意应该很好吧。”越往深处推测,皱眉越深,“干,难道有人欺负你?!”
“没有。”
丁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做家教更适合我。”
周禾川磨搓着耳后,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留在康城过年嘛?”
丁蓉放下笔,转头与他对视:“你想问什么。”
“我,我想说......”
周禾川想不出更好的说辞,索性一摆手,直言道,“我想寒假找你出来玩。”稍许抿唇,紧张而期待地问,“你有没有时间?”
丁蓉望进他的眼睛,嘴唇颤了颤,垂眼说:“我......比较忙。”
“汗,其实没空也不要紧。”
周禾川以笑遮掩失落,胡乱地翻着书,“反正也就二十多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嘛。”
“年三十的时候,我父母会早睡。”
丁蓉攥紧手里的笔,尽可能平静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们—”
“当然不介意!”
周禾川赶紧接话,见她吃惊地看向自己,又笑着解释,“我正好不想看春晚,咱们去公园转转吧。”
丁蓉捕捉到他眼里的光,心跳愈加不可控:“嗯。”
“那晚上十点,我给你打电话。”
周禾川的眼里只有她,叮嘱道,“你可千万不能忘记我们的约定。”
丁蓉启唇,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好。”
高一的上半学期在风雪中结束。
丁蓉裹紧陈旧的羽绒衫,踮脚避开地上的冰面,缓步走入巷口。
朱婶已经回老家过年,早餐铺的卷帘门关着,门外落满积雪。
黑暗中,通往后营小区的路格外漫长。
丁蓉给自己鼓劲,步伐却愈加谨慎,时而回头,观望身后是否有人跟随。
小区门口的棋牌室仍亮着灯,虽然仅有几桌人在吸烟打牌,电视的声音依旧很高。
女记者正在街头做采访,询问大家对新年有什么看法。
“天天问这些屁事。”
是丁立强的声音,“一点鬼用都没有。”
他说完,牌友们即刻附和:“对嘛,还不如直接发钱嘞。”
一众笑声后,又有人嚷嚷着说:“来来来,咱们再打一把!”
丁蓉悄悄地靠近窗边,借助屋内的光,快步朝家走。
这是她第一次感谢有棋牌室的存在。
她回到家,王倩正在房间里与娘家人通话,她说话的语气很兴奋,仿佛生活十分顺心。
可至从丁蓉记事起,丁家的年总是过得很冷清。
丁立强在外欠有不少赌债,亲戚们生怕他再来借钱,已经许久未与他联系。
家中条件有限,王倩即使想操办得体面,也没有足够的金钱支撑,只能做一两道下酒的菜,好让丈夫能在春节其间安顺些。
当然,今年亦是如此。
家里的电视掌控在丁立强手中,而丁立强向来厌恶歌舞,根本不会去看什么春晚。
年三十晚上,丁家比往常还要安静。
丁立强喝完酒就去打牌,步伐一摇一晃,嘴里仍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王倩打扫完房间,就关灯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