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剑法……”骑着马的朝棠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她长叹一口气，表情似是沉重似是怀念，“是啊，我见过这样的剑法。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很久之前，那时候，他还是魔族的太子殿下。看到这样的剑法，你还想离开上京么，林寻？”朝棠轻声说。
“太子殿下……”林寻慢慢看向天空。
纵然与景绎接触极少，但林寻亲眼目睹过真龙降世的那天，那时的景绎是猖炽得像一簇火，但现在的站在空中的那个人，却是截然相反的，他的剑亦裹着一层庞大的寂灭之意，是火焰熄灭的余烬。
虽然极尽简单质朴，却蕴着恐怖的毁灭性。
这是触及剑道真意的剑法，也是他所追求的剑法。
林寻缓缓点头道：“我会留下来。”
“嗯。”朝棠赞许地点了点头，留下这个名为‘林寻‘的剑客，乃是徐子木的要求，但是关于林寻能在这场布局中起到什么作用，她并不清楚。
算算时间，哥哥也快出现了。
朝棠愈发深沉地望向天空，慢慢道：“剑这种兵器太轻太易，即使是孱弱的人族也能举起，是以魔族惯用刀枪，不喜用剑，但他不同，他向来喜欢轻盈，喜欢简单。他虽是魔族太子，却是人族的剑主，那时候我们私下管那把剑叫做‘正义之剑’，它是人族所有铸剑师为景绎量身打造，只有他能使用，我们等着他用这把剑，带我们倾覆魔族——”
“剿灭魔族？可是您刚才不是说他是魔族太子吗。”林寻更加疑惑。
朝棠攥紧手中缰绳，“是啊。他是景绎，是魔族的太子殿下，也是人族曾经的剑主。”
如此矛盾的两个身份，怎么可能集中在一人身上？
林寻还想问什么，朝棠忽然道：“林寻，你看到他对面的那个女子了么？”
“看到了。”林寻点头道。
“你觉得她和他是什么关系？”朝棠眯着眼问。
林寻愣了愣。
天上的一男一女，看似是互相对峙，又像是在互诉衷肠，看了半晌，林寻摇头道：“林某自来无心男女之事，恕林某无法回答。”
“呵呵。”朝棠笑了笑，沉声说：“那个女子，其实是你熟识的人呢。”
林寻一皱眉，摁下心中不安，否认道：“林某并不记得这位友人。”
“……”朝棠沉默了一会，很显然，这名为林寻的剑客也是位率真认死理的主。
她叹了口气，看向背后，“林寻，还有琼月姑娘，你们与我一同去找陛下。”朝棠拉上身后休憩的琼月，对林寻做出邀请姿势，林寻稍加犹豫，还是陪同朝棠上空而去。
*
“你说你放不下我？”姜时七冷笑一声，对游虹影的安抚不以为意，“我倒觉得你只是不想我嫁给别人，坏了你这个圣德帝王的名声。”
“不。”游虹影认真地看着她，“在我心里，你比整个玄明界重要。”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甜言蜜语没有意义，你还是一样要去死，你不愿意为了我活下去，在你的三千年中从来都没有我，我只是个戏外之人罢了。”姜时七鼻头一酸。
“真讨厌啊……”
众目睽睽之下的争吵和纠缠真讨厌。
现在矫情的、斤斤计较的自己，真讨厌啊。
看着游虹影的走近，姜时七不断退后，轻轻往下瞥了一眼。
这个高度，如果松开气力，直接掉下去的话，会立刻死去吧，死去后，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所熟知的世界，而不必在这个当一个尴尬的局外人。
她猜透了徐子木为她设计的结局，并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改变这个世界，没想到连她爱的人都改变不了。
因为她不在游虹影设计的结局中。
游虹影嘴唇轻颤，意识到姜时七的悲哀情绪。天人五衰咒降临后，他失去吞噬能力，失去魔气，孑然一身，只余一柄剑。
他靠听觉和嗅觉来辨别姜时七的方向，可此时的姜时七似乎却只是流泪，泪水无声无息地浸入空气，而他却在失去她的笑容，失去她的气味，失去她……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本以为早已沉寂的内心，逐渐升起锥心的痛感。
朝棠刹时赶到他身边，恰好扶起身形摇晃的游虹影，看到他双眸茫然的样子，朝棠心下一紧，如惊魂钟响，“这是……天人五衰咒？！”
游虹影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攀着朝棠的手勉强站直，后又仓促吐出一口淤血。
“姜……”
朝棠会意点头，立刻看向林寻，急忙道：“快，快去把姜时七接住！”
“等等，你说谁？”林寻怔在原地，“姜、姜时七？你说那个女子是姜时七？”
“快啊！”朝棠急火攻心道。
姜时七要是出事，他们就满盘皆输！
林寻怔然回头，看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