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也不太懂星辰之道,但我知道,在东方七宿中最为有名的是‘心宿’,也就是大火星,因其明亮的大红色而得名,在每年的六月份,大火星行至天中,到了七月份,则会往西倾斜三十度,地上的人看来,就像是向下流动一般,因此有‘七月流火’一说。”姜时七指着其中一张星图中火红的大星。
“啊?”阎慈似懂非懂。
“你就说,每年六月是不是有一颗处于南天正中的红星?”姜时七问。
“的确。”阎慈肯定地点头。
“这些星图制式、笔法相似,可以看出都是出自琼月的手笔。”姜时七说完指着三千年前的一张星图中的红星,“三千年前六月,琼月在这摘星楼测量到大火星的位置并画下此点。 ”
“在观测点固定的前提下,大火星每月向西移动三十度,三个月后也就是九月份,大火星就向西九十度,从头顶正中,移动到与地面平行,刚好不可观测的位置。”姜时七说着,指着三千年前九月份的星图,“所以你可以看到,这张星图中的大火星消失了。”
“好像是诶……”阎慈惊异道。
“对星象观测者来说,必须不断移动位置,才能将世间星辰统摄笔下,但是琼月没有,三千年前的九月,她宁愿丢失大火星的位置,也没有移动观测点,也就是这栋摘星楼。”姜时七说。
“我懂了。”景绎忽然说,“你的意思是,琼月观星的位置没变,但是星辰的位置会变,更会落到她看不见的地方,所以在某些时间,她的星图上就没有那些落到地面之下的星辰。”
“喔,没想到你能听懂。”这下轮到姜时七惊讶了。
“我本来就不笨。”景绎扬眉吐气地看了阎慈一眼,而后看向姜时七,“但这只说明了,三千年前的六月到九月她待在同一个地方,不能说明三千年间她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啊。”
“这个很好证明。”姜时七用墨笔勾连不同年份的星图中6月到12月的大火星,只见她的笔下逐渐呈现两个路径相似的四分之一圆。
阎慈惊讶地瞪大双眼,口中啧啧称奇。
“移动观测点,星辰运行的轨迹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同样的形状,说明了不管是三千年前的九月,还是三千年后的九月,琼月始终待在同一个观测点,也就是这座摘星楼中。”姜时七不断勾连每一年六月到九月羊皮纸中大火星的移动位置,手下出现越来越多一模一样的圆弧。
“玄明界的大能修士都对自己的‘道’有至为执着的追求,琼月作为为数不多的星辰道传人,对于星辰观测肯定也有自己的执念。”姜时七低声道,“琼月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在这栋摘星楼待了三千年呢?”
这样的孤寂,这样的坚守,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我要找的东西便与琼月的这一目的有关。”
姜时七没说出徐子木的名字,说来也可笑,之前的她想方设法让景绎想起过去,现在的她却要让景绎忘记过去。
她怀疑一旦景绎的记忆串联,天人五衰咒的丧钟就会随之敲响。
姜时七把脸上的面具扶好,也不解释原因,只是淡淡道:“事不宜迟,我们去摘星楼吧。”
“嗯。”姜时七不解释,景绎也不问,他点了点头,便也跟着姜时七的步伐。
看这样子,阎慈心中怀疑,不管姜时七说要去哪儿,景绎都会不假思索地同意,就算姜时七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皱下眉头。
阎慈不是没见过景绎发火的样子,整个玄明界都要为之颤抖,但如今他陌生得好像换了个人,叫他实在不适应。
不对劲,不对劲啊。
阎慈心中暗叫不对,联系到姜时七之前问他知不知道景绎身上的病症,阎慈脑子里逐渐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陛下不会被姜时七下了情蛊,而且看着样子,一定是病入膏肓了吧!
情蛊在玄明界比较罕见,但据阎慈所知,南疆有很多巫族的后裔,他们手上的蛊虫五花八门,想必也包括历来销路极佳的情蛊,但倘若当真如此,现在的问题就来了,他到底帮陛下还是帮徒弟呢?
阎慈边是琢磨便匆忙跟上姜时七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