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秦少煊,冷冷撇下两个字,而后一拂袖,头也不回地向殿外走去,“带路。”
“是!”秦少煊沉声应允,众人拱卫着景绎极快地离去。
姜时七看向殿外,景绎走后,那些一直监视她的暗卫也跟着离去,这是一条极为隐蔽的、无声无息的巨大水流,真龙卫的力量,比她想象得要强大的多。
即使是这样的真龙卫,竟然也无法处理今晚上京的严峻情况。
短短数天,轮回的破损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量级,若不制止,玄明界很快就会变成鬼怪的天下。
想到这里,被遗忘在原地的姜时七看了阎慈一眼,从这个便宜师父眼中看到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以前我觉得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你根本是傻到无可救药。”阎慈想起来还是觉得离谱,“陛下都快相信你的身份了,你却主动暴露自己,还大言不惭说要治好他,师父都束手无策,做徒弟的能有什么办法?现在陛下肯定知道,你和我之间一定有个人在胡说八道。”
“其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治好他。”姜时七说。
她也不太相信,自己真能挽救轮回。
但万中无一的可能性,也不能阻止她的脚步。
“那你......”阎慈张大嘴,看着她迈开步伐,“你要去哪?”
姜时七脚步愈发轻快,“去凑个热闹。”
“喂,外面可是危险得很啊!”阎慈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
宫中看守不少,姜时七举着玉牌,一开始还能畅通无阻地通过,在即将来到宫门口时,却遇到了一堵像是结界一样的空气墙,饶是她元婴的力量,也没法强行突破。
没办法,她只能另辟蹊径,从侧门翻墙出宫,身后的阎慈跟着她的脚步,一会儿肉身翻墙,一会儿飞檐走壁,在深宫中穿梭,竟也是极为熟练的样子。
出宫不久,姜时七就瞪大了眼睛,这才知道,夜晚的上京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路上游荡着密密麻麻的鬼魂,他们几乎都保持着死前的样子,吊死鬼面色青白,伸长了舌头,翻着白眼往上飘;肢体残缺、受伤而死的人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还有的没有头颅,光着身子在地上蠕动的,还有相当一部分和当日的中年男子一样瘦骨嶙峋的饿死鬼一手撑着肚子,疯狂地翻找着角落堆积的垃圾;
除了这些透明软胶一样的鬼魂,还有间杂其中的异兽尸体,个个奇形怪状,相比斗兽场秘境的鬼怪之家,其诡异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鬼魂和尸体们几乎是摩肩接踵,一个接一个地在道路上漂浮,眸中没有焦距,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只是参加一场游街活动,但却将来往的活人吓得半死,家家门户紧锁,时而传来小儿害怕的啼哭。
姜时七出现后,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于是她不断降低身上的体温,把自己的脸也变成青白失血的样子,将长发松散下来,披在面前,几乎遮住视线。
她从发缝中看看准空隙,在一只没有眼睛的吊死鬼和猴头人身的怪物之间,眼疾手快地挤了进去,像是来到无间地狱,耳边立刻充斥着极为痛苦而真实的□□和哭叫。
“”痛,痛,痛死了.......”
“呜呜.......妈妈.......我要妈妈.......”
“好饿,好饿,求你了,给我点东西吃......”
正听着,斜后方支出来一只尖爪,一只头颅只剩半截的鬼魂用他的独眼不太友善地看她。
姜时七这才发现,走动间,她的衣服已经被刮破,肩膀部分暴露出来,完好而干净,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简直格格不入。
“赫赫,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姜时七学着记忆中女鬼的样子,排出尖牙,扯开嘴角,更加不友善地瞪回去,口中威吓,那鬼仅存的半只头颅一缩,避开她的眼神攻击,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什么嘛,原来是一只胆小鬼。
不过这鬼比其他鬼聪明点,听得懂话,还能屈能伸。
这鬼魂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像那些一脸麻木的鬼,是最低级的存在,他们只遵循本能行动,饿死鬼要找吃食,病死鬼要找药店,水鬼非要把自己塞进路边的蓄水缸,然后一整个头卡进去后,挣扎着动弹不得。
像刚刚的半头鬼,和之前遇到的中年男子,还算是有些头脑的鬼魂,会想弄明白这里是哪里,自己要去哪里。
姜时七细心观察下,很快发现这个庞大的队伍,是由领头的两三只鬼魂带着,看似漫无目的,实际上是在朝着一个方向挤去。
这上京城中有无数条这样的队伍,像细密而稳定的支流,正要汇到这上京城最大的主河道去——
不少修真者正在那里全力战斗,守护着其中的什么东西,但是由于气息太过庞杂,她也无法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