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七怔了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无极殿内只有一张床。
虽然它十分宽广，足以容纳数人同时下榻，但姜时七想起它上面吊着的一层层绛纱帘幕，以及殿内迤逦杳袅的香雾……
她虽然需要靠近景绎，唤醒他的人性，但她与景绎充其量算是刚刚破冰，远没有亲密到可以同床共枕的程度。
更何况景绎今日尚未饱足，兽性未祛，万一他半夜饿醒，直接把她吞了，怎么办？
姜时七可不想晚上是枕边人，明早就成了盘中餐。
“还是算……”
“呵，当我没说。”
姜时七正准备婉拒，对方已经先撤了话头。
景绎已经恢复到那副冷淡的样子，方才的脉脉温情就好像是她的幻觉。
他这心情真是变化莫测，难以捉摸。姜时七本想以鲜花酥为由，借他古魔血一用，延续那个梦境，此时也不得不将请求噎回嗓子里。
不过来日方长，今天已经小有进展，在树上稍微休整休整，明天还能继续努力，迟早有一天，她能让景绎恢复人性。
姜时七很乐观地想。
“也对。”景绎忽而说：“这里有个旧规，除我以外，只有魔妃才能睡在无极殿。”
正在规划未来的姜时七抬起头，“……你想说什么？因为我不是魔妃，所以不能睡在无极殿？”
景绎被姜时七一呛，有些疑惑道：“不然呢？你还没有成为魔妃，自然是不能。”
“可我也没想成为你的魔妃啊。”姜时七无奈道。
“不想？”景绎呼吸一滞，急声问：“那你为什么要接近我，还要准备……这些。”
剩下几块糕点一震。
姜时七恍然大悟。
他的意思是，姜时七费尽心思接近他，还亲自下厨，准备糕点，为的就是讨他欢心，成为魔妃。
“我真没有这个意思。”姜时七解释道，“我不是为了成为你的妃子才接近你的。”
“……”景绎的眸子在夜色中黯下去，“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了什么接近我？”景绎将‘为了什么‘四个字狠狠下压，置疑地望着她。
糟了。
姜时七心道。
她这句话，相当于承认两人的相遇，是她别有目的。
“为了……”姜时七犹豫了。
她真实的目的，是要找回游虹影，是要拯救天灾之下的玄明界。
但是她能对景绎直说吗，说她要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景绎地位高高在上，有自己不容冒犯的尊严，他是万不可能接受这个理由的。
“为了那个‘游虹影’？”见姜时七还在犹豫，景绎眯起眼。
被他一语道破，姜时七呼吸一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景绎偶尔表现得傻傻的，但他能成为魔尊，能领导偌大魔宫，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脑子？
姜时七发现，景绎似乎对她昨天将他叫成游虹影的事记得很清楚，而且他并没有恢复记忆，他依然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景绎。
姜时七终于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游虹影和景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如果游虹影苏醒过来，景绎会消失吗？
夜凉如水，在景绎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两人之间的温度极速冷却。
姜时七毫不怀疑，她一旦将真相说出口，景绎会立刻生气，就算不杀了她，也会将她赶走。
但姜时七也不想承认，自己是想做他的妃子。
除了想做他的妃子，自己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解释这无事献殷勤的行为呢？
夜晚的无极殿静得吓人。
“为了换取你的一滴血。”姜时七终于说，“你的血对我有用。”
“哦，你倒是说说，我的血有什么用。”景绎低沉沉道。
“……暂时不能说。”姜时七坦诚道。
撒一个谎，要用无数谎言来圆，面对景绎，姜时七不想再撒谎。
景绎看她片刻，忽而道：“你受伤了。”
“确实受伤了，但并不严重。”姜时七否认道，“我并非要用你的血治疗伤势。”
“……”景绎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抱歉，但我现在真的不能说。”姜时七真诚地说，“以后某天，我会将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呵。”景绎忽然一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你等到那一天？”
“我、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姜时七顿顿道。
“不必了。”景绎摇摇头，一挥衣袖，“你走吧。”
姜时七心中苦涩，这么快就要赶她走？
景绎转过身，冷淡道：“其实我对你也只是一时兴起，现在这份兴趣已经没了。在我眼中，你和现在那个躺在水底的鲛人，也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