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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船舱里没有时间概念,两个人引颈交吻着,好像真要等到世界末日才能停止。
细微喘息里,顾翊勉强找回理智,低哑着嗓音问她:“你现在在想什么?”
他没忘记彼此来这里的目的,既不是探险,也不是贪欢,是帮助她克服恐惧。
段棠梨抿了抿水红的唇瓣,埋在他颈间轻笑:“我们好坏,打着练习试戏的旗号,一本正经做坏事。”
“坏女孩。”顾翊掐了掐她的腰,气息带笑。
天知道他爱死了他的坏女孩。
段棠梨松开环住他脖颈的手臂,自己站定了,环顾一周。眼睛习惯之后,借着天窗透下的微弱光线,也能大致看见屋内事物的轮廓。
白天的时候剧组工作人员来清理过了,这里又恢复了原状,床铺、桌椅、柜子,很平常的一间房屋,没什么大不了。
看了一会儿,段棠梨说:“你先出去,让我自己在这里待一会。”
顾翊还不放心:“你可以吗?”
她莞尔一笑:“总要试试。”
她这么说,他就相信,配合地退出房间。关上门之前,顾翊回眸提醒:“我就在门外,你有任何不适一定记得叫我。”
段棠梨微笑颔首,目送他一点点阖上门缝,直到世界纯然暗下去。
好平静。她的第一反应是怎么会这么平静,这一刻和上一刻似乎没有分别。她慢慢尝试在屋子里走动,摸一摸桌子,又拉动一下椅子,做一些很平常的事。
直到最后,段棠梨抬头看了一眼天窗,伸手隔在眼睫与窗格之间,张开五指,让那些细微的光线穿过指缝。
她那天害怕的,就是这样一间房屋吗?好不可思议的感觉,她竟然记不起来那时的情境了。
顾翊倚在门外的栏杆上,又看了一回手表。
不记得是第十次还是第十一次了,房间里一直没有动静,他就不停地看手表。看得太密集了,指针都没走动,又疑心手表是不是昨天泡了水坏掉了。
否则月亮都升上去了,怎么时间还静止在这一秒?
就在他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房门倏然开了。段棠梨走出来,月光从她左脸一直渡到右脸,没有表情,也分辨不出是白皙还是苍白。
“你感觉怎么样?”一开口,顾翊才发现自己声音竟这样沙哑。
他一个人站在门外,有近乎满轮的月亮作陪,却比她独自呆在暗室里还紧张。
段棠梨走到他的跟前,唇角缓缓扬上去。
“昨天好像是隔世的事情了。”她刚才安静地在屋里坐了十多分钟,一点点感知这里的每一件事物,闭上眼回忆昨天拍戏的场景,怎么都理解不了自己当时的失控。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在那里,无论她坠落到哪里都会接住她。
明明只是相隔一日,只因为他陪伴在旁,从此不再畏惧黑暗。
顾翊怔了怔,后知后觉笑起来,伸手去拥抱她时,掌心还残有刚才沁出薄汗的潮湿,是他独自捱过那一段时间的证据。
“你是最勇敢的。”他发自内心称赞她,又庆幸她是这样勇敢,让他悬到天际的心安然落回原地。
段棠梨笑说:“要是明天下雨就好了,可以马上拍完这场戏。”
顾翊眉心轻蹙起来,持反对意见:“不可以。你才刚刚恢复,这太仓促了。而且练习毕竟与实拍不同,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能适应。”
她低下头,伸出尾指去勾了勾他的手指:“早点拍完,我们可以早点回家。”
顾翊没被她引诱,神情认真:“你的健康安全最重要。如果明天真的下雨,我也不会让你去拍。”
更何况在哪里其实不重要,想见的人见到了,已经圆满。
段棠梨有些不服气:“我真的可以,不信你下船去,我自己呆在船舱里。”
顾翊否决得近乎冷淡:“不可以。”
她仰着头坚持:“我不怕。”
他无奈软下眉眼,指尖轻蹭她的脸颊:“是我怕。”
“棠梨,是我怕。数月前在君斯坦酒店被困电梯时,你或许不记得了,我也没有认真告诉过你,那时我有多害怕。害怕还没想好怎么表达我的心意,就失去这个机会。那是你的梦魇,又何尝不是我的?或许你现在真的不再惧怕黑暗,可是我永远不会对这艘游船释怀。我只要站在这里,就会想起昨晚那一刻的感觉,我以为自己永失所爱。”
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人,向她坦露心底的恐惧,承认她是那唯一的软肋。
“有时我会想说请你走得慢一点,又唯恐让你觉得是拘绊。下飞机的那一刻我在想,你看到我,是觉得惊喜还是惊扰。”
那些昨晚落地时没来得及说的话,没来得及欣赏的月色,现在都悉数追溯回来。
段棠梨没有想过,他在她这里会没有安全感到这个地步。这让她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