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职业习惯,是爱她本性使然。这回却颇例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了紧手臂,把她牢牢圈在臂弯里。
怀中真实的重量,令他想要长长地深呼吸,全身每个细胞都感到餍足。劫后余生,失而复得,这就是上天赐予的最好奖励。
两个人平平静静共眠一夜,都倦极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
副导演李源很想去医院关心一下,又怕打扰段棠梨休息,更怕被顾翊怪罪。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面对现实,他提了水果去医院。
病房里人去楼空,只站着来结算医疗费的周戬。
李源提着水果,一脸茫然。
金牌总助很了解自家总裁,拍拍李源的肩膀,让他放宽心:“医生说昨晚就出院了,想必他们已经回宾馆住下。”
周戬看看手表,琢磨片刻:“这会儿应该起来了,你回宾馆能见到他们。”
李源将信将疑,又宽慰自己,如果在宾馆见到人,说明没什么大碍,自己的责任也就轻了许多。
回到宾馆,在门口踟蹰了几分钟,他斗胆去敲门。
静默片刻,门锁松动,是顾翊出来开的门,穿着白衬衫,只是领口莫名的皱,像是被用力揉过一样。
李源不敢多想也不敢多看,只是举起手中的袋子,讪笑道:“顾总好,我来看看段导的,身体还好吗?”
顾翊无意放他进去,手抵门框,语调冷淡:“还好,东西我会转交给她。”
李源也就表一下心意,没有一定要进去的意思,正准备走人,听到里边传来声音。
“是来找我的吗?”是段棠梨的声音,慢慢往门口的方向渡过来。
她穿一件香槟色纱织上衣,小方领设计,胸前和肩膀都包裹住,不过分紧身,是大方得体的。
如果锁骨下没有吻痕若隐若现透出来的话。
李源马上转开视线。这是他能看的吗?怎么感觉死得更快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赶紧放下水果,语速惊人:“段导我看你身体还虚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
没等段棠梨回话,李源已经光速逃走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问顾翊:“我觉得我现在气色挺好呢。”
顾翊看着她,从头到脚,眼神渐渐晦暗。
段棠梨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胸口吻痕妖娆,脸一下子绯红起来,气色看起来更好。
“都怪你!这让我怎么在剧组里见人?”她于事无补地捂住胸口。
顾翊很坦诚自省:“是怪我太禽兽。”
昨天夜里忍下去的心火,今天中午醒来后看见她面色红润不少,最终还是没忍住。
“禽兽不如!”段棠梨加强了程度。
看她这么生龙活虎地控诉,顾翊心情好,噙着笑照单全收:“嗯,禽兽不如。”
迫不得已,段棠梨换了一件质地密实的上衣,对镜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露出什么不能见人的痕迹,才敢出门去。
她主动去找李源,商量《再生花》后面的拍摄计划。
好不容易等来一场雨,结果还是没能拍完这场戏,只差最后的一点镜头。
对于她落水一事还心有余悸,李源提议:“要不用特效吧,我们直接在船舱里拍,后期加上阴雨昏暗的特效。”
段棠梨却坚持:“这场戏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殷葵被困船舱里的惶恐、挣扎以及获救后的重生,我还是想实景拍摄。”
李源面露忧色:“段导,这样会不会太勉强?您的健康和安危是第一位的。”
段棠梨轻轻摇头:“我没事,做好应急预案就好。连这都不能克服,还怎么拍戏?”
对她来说,这本不是难事,比这场戏更复杂、艰难的场景都拍过了。如果不是意外触发PTSD,现在应该已经顺利拍完。
见她本人如此坚持,李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底的佩服又多一分,这种感觉是余琛执导时所没有的。
话说出去了,便要做到。段棠梨清楚自己并不是因为失温才控制不住身体,她要面对的是内心的恐惧。跨过那道坎,从此光明大道,前路坦荡。
趁天还亮着,趁下一场雨来之前,她重回到拍戏的游船上,试图亲近它,习惯它。
她走到甲板上,意外发现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玫瑰色晚霞里,海风猎猎,男人却站得坚稳,双手插在黑色西装裤口袋中,熨烫妥帖的白衬衫纹丝不动。
“顾翊?你在这里做什么。”段棠梨认得他背影。
顾翊回过身,扬起的唇角恣意倜傥:“来看看是什么破船,弄得顾太太不开心。”
他俯身向她伸手,温声邀约:“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