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色调与柔软的面料相得益彰，段棠梨清冷淡雅的气质更衬托出一种纯净感。
顾烟燃若有所思：“是好看的，但是差点什么。”
又端详了两秒，她发现症结，自己都觉得好笑：“你太漂亮，有距离感，但这个主题我想要亲近一点。”
段棠梨很耐心陪顾烟燃试衣。设计师讲究艺术的感觉，单纯漂亮是不够的。
尤其是，她穿什么都漂亮，美得全方位无死角。美是稀缺的，在她这里却变成一件很平常的事。
最后，段棠梨试了一件象牙白色的修身连衣裙，高级定制的羊毛绉纱面料轻薄而柔软，顺着她的曲线从肩头落到膝边。因为格外修身，走动时裙摆会带起褶皱，但不多，像是一层薄薄的细浪。
她皮肤本就白，再穿一身象牙色犹如剔透的白玉。顾烟燃嫌单调，帮她在肩上搭一件枯木色外套，这一幅美景一霎有了焦点。
顾烟燃终于笑起来，眼神里流露赞赏：“是这个感觉，就像……”
“像是千挑万选一张恰如其分的信纸，抚得很平，又珍重地折好。收件人从信封里拆出来时，能看见折痕是细瘦工整的。”段棠梨微笑讲出自己的见解。
而顾烟燃一直在找的，就是这一点不多不少的亲近感，展信时流露的温暖。
顾烟燃不多说赞美的话了，只是亲昵拥着她，迫不及待一起去拍摄场地。
这次的摄影场地安排在故京一处胡同里，周遭被四合院落包围。顾烟燃说是想要一种温暖时光的感觉，在四合院的房间里收到一封远方来信，惊喜又意外，忍不住跑出门去看，胡同里阳光温暖，岁月静好。
段棠梨不由得笑：“烟燃姐，你可真是……”
她想了想，找到合适的词汇：“低调的奢华。”
故京的四合院有价无市，能坐在这里收信的，会是什么人呢？将宣导片选址在这里，是暗示了火花的品牌层次，锚定目标受众。
顾烟燃指导段棠梨拍摄动作要领，但不会一帧一帧地提要求，留白一些空间是设计师的风格。
段棠梨很能心领神会，本来就是莱纳电影节的影后，近来又苦修导演专业，镜头感是一流的。无论是低头还是回眸，这些简单的动作她都能演绎出微妙的艺术氛围，令顾烟燃惊喜又惊艳。
一套流程拍下来，一次成片。
顾烟燃看着镜头里的女子，纤细白皙，自带一种脆弱感，眉眼里的清冷又让人不可接近。她像是一段隐隐约约的故事，天然适合放在镜头里，耐人寻味。
冬日的凛然在她回眸一笑间消融，她就是那封冬日里的来信。
顾烟燃忍不住称赞：“我越来越觉得阿翊能追到你，是他的幸运。”
已经收工卸妆的段棠梨只是笑笑，没有接话。眉眼素净，却依然难以捉摸。
设计师的嗅觉格外灵敏，顾烟燃察觉到那表情的真实意味，弯了弯唇：“是我误会了，看来他还要加把劲儿呢。”
一天工作下来，结束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段棠梨刚在微信里通知孟梦，让她安排车过来接送。
段棠梨掐算时间，估计还有一会儿，便在胡同里随意逛逛，看看这老故京城的风景。
红墙已经斑驳，不知是什么年代砌造的，或许比旁边那棵她抱不住一圈的树还要年长。地砖也不甚牢靠了，不像柏油路面那样规整平直，鞋底若是薄一些，就能用脚掌抚触到老故京城的脉搏。
故京是高楼大厦的世界，位于中轴线上的顾氏国际金融中心能遮断一切望眼，唯有在这胡同巷子里，所有建筑都平等地向天空俯首，让出仰望的必经之路。
落日余晖里，万物镀上一层细密的浅金色，空气里漂浮独属于夏末的植物香气。段棠梨深呼吸了一口，舒缓了工作一日的疲惫。
她没走远几步，发现路旁停了一辆纯血迈巴赫。顶级豪车一下子打破了胡同的历史感，让人一秒回到现代社会。
好煞风景的一台车啊！这是她的第一反应，然后想起自己会认识这个牌子，是因为顾翊也有一辆。
目光偏移几分，段棠梨愣了愣，京A·99991的牌子，过目难忘的数字。旁边等人等到神色倦懒的男人，把玩着银灰色打火机，漫不经心看火舌忽明忽灭。
段棠梨下意识问：“你怎么在这里？”
火舌熄灭了，打火机装进西裤口袋里，顾翊抬起意兴阑珊的眼，淡笑：“接太太下班。”
这场景太过相似，让她一霎梦回某个初春的傍晚。他们早上刚结过婚，下午各自工作，又在一天将尽之时相会。
这一整座老故京城的风景，都没有这一幅画面令人回味，深刻而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