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门板上,一霎慌神:“谁、谁管你跟哪个人用这种东西?”
“喔,”顾翊拖长尾调,笑眼半眯,“我以为你在意的,才叫经纪人托周戬传话。”
段棠梨回忆起来,是以前孟梦叫他守守男德那一句。
“我发现你真的很记仇。”她悻悻然说。
顾翊慢条斯理道:“你跟我说过的话,不敢怠慢。”
“毕竟你可是,顾太太。”漫不经心的语气在这一刻转为严肃。
段棠梨开始有点后悔答应搬回来了,一旦回到这里,躲不掉的必须面对。就像彼此现在的姿势,顾翊不放行,她就无法通过。
她还没有想清楚怎么面对他。
*
因为不想面对顾翊,段棠梨搬回来住的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干劲满满准备召集剧组人员,重启《再生花》的拍摄。
没想到有人比她起得更早。顾翊坐在樱桃木餐桌边,修长手指端一杯咖啡,神色慵懒散漫。
直到见着她,那些意兴阑珊才消散去,他的目光有了实质,唇角微勾:“早上好,顾太太。”
这叫什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段棠梨认命地挪过去,坐到他对面的位置:“早上好,老公。”
有气无力地,像是一大早就被迫营业。
顾翊呷了一口咖啡,神色餍足,帮她也倒了一杯,慢悠悠问:“今天准备做什么?”
段棠梨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才勉强打起精神,同他交待一下今天的计划:“召集剧组人员,讲一下接下来的拍摄计划。”
“你准备接着拍?”顾翊问。
段棠梨点点头。
顾翊放下咖啡杯,貌似不动声色:“接着余琛拍的部分拍?”
段棠梨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向他解释:“抛开人品和私人恩怨不说,余琛拍摄的部分没有问题,而且重新拍摄会浪费掉原来的人力和时间,对整个剧组来说没有好处。”
顾翊微眯起眼,问得更直白更□□:“接着他的部分拍,你预备再琢磨他的那些情节,上映时你们俩的名字并排列一起,然后让世人比较讨论联想你们的关系吗?”
段棠梨顿了顿,察觉到他问这个问题或许不仅仅是出于技术角度。
她定了定神,试图解释:“接着他的部分拍,这条路是艰难的,我有心理准备。但是为了整个剧组好,我能够接受可能的后果。”
“如果是对于整部影片呢?”顾翊交叠起修长十指,另有见解,“我不懂艺术上的事,但我觉得导演应该从对影片好的角度考虑,而不是对剧组好的角度考虑。”
他一针见血,震动心扉。
顾翊看出段棠梨的犹豫,黑眸紧锁住她,不让她有任何逃避:“棠梨,不要畏首畏尾,做导演不只是技术活,导演还是一部戏的管理者。剧组是为电影服务的,别让电影为剧组让步。”
“好的管理者,可不是什么好人。”这是他的处世哲学。
段棠梨蓦然悸动。她曾说他是商人,是怪人,虽然称不上好人,但也说不出他是坏人。
现在他承认,自己是个坏人。
她眸光微偏,还有顾忌:“重新开始的话,意味着过去几个月的工作都浪费了,而且演员们未必愿意再来一次。”
本来临阵换帅就足够折腾剧组了,再推倒重来一遍,怕是骨架都要散了。
顾翊只是轻描淡写,声线冷冷沉沉:“如果不愿意,那就解约走人,顾氏影业会付违约金。除了你是主角,其他人都没有不可替代性。”
“我说愿意让你去尝试拍《再生花》,那就不怕烧钱,只怕烧得不漂亮。”
被他斯文矜贵的外表蒙蔽,她差点忘记他是万亿规模资产集团的掌权人,雷霆手段,杀伐果决。
段棠梨失笑一声:“你这样的人如果做导演,一定会被人称为片场暴君。”
类似的称谓听多了,顾翊根本不放在心上,笑面阎罗听起来也不比片场暴君来得温柔吧。
他只问她一个问题:“你对整部影片现在的状态满意吗?”
怎么称得上满意呢?先是方羽舟被曝负面新闻解约离组,后是余琛为了折磨她来来回回拍那场生日宴的戏,这部影片早都被污染,只是剩下的架子还堪使用罢了。
不等她宣之于口,顾翊已经了然于心,眉眼疏淡:“既然是个腐朽的破架子,不如索性整个拆掉,再重建。”
隔着一张方正的樱桃木餐桌,他的目光笔直向她,几乎长驱直入到她骨子里。
顾翊缓缓勾起唇角:“棠梨,别束手束脚,我说过想看你像十八岁之前的殷葵一样,自在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