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到他的真实情绪。
余琛唇边浮现诡异的笑,仿佛因为这个问题,他也不算是输得一无所有。
斯文清俊的新锐导演,此刻满身混不吝:“顾总,我知道您手眼通天,我是螳臂当车。但是如果你想跟我讨论段棠梨,还是心平气和一点吧,在这件事上我更有发言权。”
总裁办公室百余平见方,余琛环视一周,自己找了一张椅子拖到顾翊办公桌对面,拉开椅背坐下来,讨要一杯茶水。
仪式感很足,可见他要说的故事有分量。
顾翊满足他的条件,冷笑:“你要说的话,最好有价值。”
余琛抿了一口茶水,坐直背脊,回忆起往事时眼底先浮起一层情绪,好像抹了一片六年前的阴云。
“顾总,你没见过棠梨十七岁的样子,我见过,”他语气有点骄傲,似乎是很值得宝贝的一件事,“一开始她在我的剧组里跑龙套,灰头土脸不起眼的一个小姑娘,谁也没太注意。有天她直愣愣地跑到导演办公室找我,说她缺钱,希望我能给个角色,她什么都能演。我问她,真的什么都能演吗?她又说太露的不能演,别的都可以,就算演具尸体也行,她不怕吃苦的。”
“那天我近距离看才发现,她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不是说她的脸,虽然那也很漂亮。我是说她的眼神,看起来没有一丝锋芒,随波逐流式的,却莫名直击人心。”谈及对段棠梨的第一印象,余琛语气渐渐激动起来,语序混乱随性,试图在词库里挑拣关键词描摹出那种冲击感。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找我说什么都愿意演,露的也可以演,只要给钱就可以了。”
顾翊垂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忽然握紧了,修长指骨泛起青白色。
余琛动了动唇角,不知在笑什么:“年轻女孩缺钱,那是最容易诱惑的了,穷人的自尊一文不名。我开玩笑问她,既然愿意露为什么不去找个男人,来钱快很多还不用那么辛苦。她说她要工作,不然就算一时过得了这关,这辈子也就废了。我知道她的眼神为什么动人了,她的眼里有锋芒,她在最大限度地保有自己。”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眼底闪耀着狂热。他喝茶,不断倒水,仍然浇不灭这种炽热:“我没有让她去拍什么暴露的角色,而是借给她五十万,资助她上学。我不要她还钱,她却一直坚持要还,越还越多,一定要跟我两清。”
“可她越是这样,越是令人着迷,比任何电影都更令人着迷。她生动,鲜活,是一条永恒流淌的清澈河流,引诱人去涉足,而又无法涉足。”
“这就是段棠梨,你知道么?”
谁也没有说话,偌大总裁办公室被深刻的沉默掩埋。雨水从几百米高的玻璃幕墙扑簌滑落,浩大无声。
顾翊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是那么惯于把别人的好意当作交易。因为她害怕真的收下了,就要拿自己去抵还。
那一纸婚姻协议是一把双刃剑。现在看来是限制彼此关系进一步发展的囹圄,是他急于拔除的眼中钉。但是假如当初没有这份协议,他根本没有得以靠近她的借口。
故事讲完,余琛原先绷直的背脊松懈下来,像泄了一半气的气球伏靠在椅背上,还有一口意气吊着。
他目光笔直,说话也全无隐晦:“顾总,拜你所赐我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你想要毁灭我如捏死蝼蚁般轻易,不需要我的同意。你还要叫我来,说明你没法直接问到段棠梨。你不是想知道前两天我们说了什么吗,我告诉你,她说她只是为了摆脱我才攀上你,她不爱任何人。”
“顾总,你比我有钱,但是你一样得不到她。”
余琛死灰一般的眼底,浮起兴奋扭曲的光。
自从侥幸拍到顾翊和段棠梨闹矛盾的画面,各家娱记把这场豪门婚姻描写得绘声绘色。现在全世界都在揣测她的价码,到底是要多少财富才能摘得这朵棠梨,竟连顾氏集团的掌权人都不可及。
余琛撒这个谎是借娱记的东风,也是自欺欺人,分不清是故意编造的阴谋,还是心底如此渴望相信。
听到这答案,顾翊只掀了掀眼皮,没有明显情绪波动。他叫余琛来,本意只是问一个问题,纯粹单向度的,没有同他交流的打算。
但顾翊忽然兴起,想点一点这个一叶障目的糊涂鬼:“你有没有想过,她身边那么多有权势的男人,她为什么唯独愿意跟我合作?”
余琛顿住,瞳孔边缘有一点涣散。这是他没想过,不敢想,也想不通的问题。
指节轻叩桌面,顾翊慢条斯理:“你刚才说你是一无所有的人,而我比你有钱。在世人眼里这是正确的,但是对于她而言不准确。”
“全世界的男人在她眼里都是一无所有。但我比你和那些人好一点,我可以给她尊重,我愿意保有她的坚硬,而你们一门心思都在让她服软。”
这朵棠梨看似纯白柔软,其实暗藏荆棘。面对她时不可傲慢,必须以臣服之姿,虔诚信奉。
余琛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