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低声音,应晚对电话那头的阿布下指令:“九点二十,后门接应我。”
“……老大,现在情况有点复杂。”环顾了一圈四周,阿布闪身藏进了后厨垃圾箱的角落,“停车场和俱乐部进出口都有人,感觉有点像条子派来的便衣,就等你出来。”
放下自己的老人机,应晚平静地抬起眼,空洞目光注视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你来之前报了警?”
察觉到青年握枪的手渐渐绷紧,宫津举起两只手,语调还算镇定:“外面都是警察,你如果对我开枪,自己也逃不了,不是吗?”
灰发青年缓缓垂下眼睫,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他说的话。片刻后,他抬起手中枪口,拍了拍他的侧腰:“你走吧,宫先生。”
宫津一时间还有些不太相信,这人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自己。在吧台前的座椅上僵滞片刻,他才缓慢地站起了身。
接过侍应生递上前的西装外套,他回头看着仍坐在吧台前举杯独酌的人:“你难道不怕我一出去就通知警察抓你?非法持枪,这可是重罪。”
“宫先生,既然你我都知道彼此的秘密,为什么不各退一步?”两只手指捻起杯口用作装饰的樱桃,青年举在眼前轻轻晃了晃,眸中映入一片晦暗酒红,“我落在警察手里,你那些龌龊的小心思不就瞒不住了,不是吗?”
被面前人一语中的,宫津无话可说。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查出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人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离开国境前,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人封口才行。
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跟着泊车的侍应生离开了吧台区。
看到宫津离开了俱乐部,站在另外一侧招待客人的lucas朝这边走了过来,笑着对应晚开口打趣:“怎么,还有你钓不到手的钻石王老五?”
“leon”本来就是个鱼龙混杂的灰色地带,知道太多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本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原则,他在两人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就识相地离开了。
将沾着酒液的樱桃送入口,应晚吮|干净残留在指尖的一点红:“不是我的菜。”
“哦?”lucas挑了挑眉,“那你的菜是什么样的?”
脑海里陡然间浮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应晚眨了眨眼,没吭声。
放在吧台上的老人机又开始震动,他刚接起手机,就听到了电话里灰背的大嗓门:“老大,于大哥的车已经出二环了,估计十分钟就到!”
见lucas准备给见底的酒杯斟满酒,应晚将酒杯往前一推:“不喝了,结账。”
“还有下半场?”lucas问他,“你都已经上脸了,酒量不如以前了啊。”
唇角划出一道弧度,应晚对着调酒师摆了摆手,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盲杖,轻轻点了几下俱乐部的大理石地面,径直朝着舞池另一头的罗马式大拱门走去。
他哥已经在路上了。
他今晚敢定下这个计划,瞒着于白青一个人来酒吧街,就是因为知道他哥今晚要留下来开会。他只要在会议结束前回到家,就不会让于白青起疑。
可他刚到俱乐部没不久,于白青就突然离开市局,驾车亲自赶了过来,这也未免太过于巧合。
宫津提前报了警,这件事确实没有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这人身上想要隐藏的秘密那么多,他也不怕报警的同时惹祸上身。
至于和事佬,今晚也见过自己,谁知道他离开俱乐部后又发了什么疯。他合理怀疑,于白青一定是从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渠道得知了他在这里的消息。
这样一来,他安排在小吃街的障眼法已经不凑效了。
他哥只要随便派人一查,就会发现他既没有在街上摆摊,也没有乖乖待在家里。更何况为了引人入局,他还特意染回了以前的头发,哪怕现在马上回去洗掉,时间上也来不及。
他在俱乐部的事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他必须找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今天晚上为什么会来这里。否则他哥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能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东西。
吧台、舞池和卡座所在的大厅是俱乐部的普通消费区,只有穿过这道垂着厚重帘子的大拱门,才能通往俱乐部的vip区。
拱门的正前方站着两名打着领结的侍应生,专门站在这里迎接俱乐部的贵客。
看到一名盲人青年正杵着手杖往这边走来,左边新来的侍应生正准备上前询问,却听到另一名侍应生前辈先开了口。
那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n?”
“小麦?”应晚仿佛刚通过声音辨认出侍应生是谁,他脸上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道,“我来找许领班,能不能帮我把他喊出来?”
“领班正在给vip房的客人开酒,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那名侍应生告诉他,“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一问,要是知道你回来了,领班肯定会出来见你的。”
谢了这位俱乐部里的老熟人,应晚握着盲杖走到了大拱门外的小喷泉前。将身影隐藏在水帘后,他趁周围人不注意时缓缓移动视线,目光投向了墙角正在摇摆的挂钟。
分针慢悠悠地往前移动了一格,停在了九点二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