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是白衣女鬼,身后是黑檀木簪,王芷兰心中再不情愿,也不敢忤逆了两个恶鬼的意思。
在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她连外衣都没敢披上一件就颤抖着打开了房门,疯狂涌入的冷风冻得她直打哆嗦。
方才紫荆按江槿月的吩咐一通鬼哭狼嚎,成功将所有人从酣梦中惊醒,此时院中早已挤满了不明就里的家丁丫鬟。众人见王芷兰神情恍惚,不由面面相觑。
王芷兰被江槿月假扮的鬼吓破了胆,一见到人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一股脑儿地将毒害何婉君一事说了出来。
说得要多详细就多详细,生怕漏了哪个细节惹得人家不高兴。
末了,她还心虚地回头望了一眼,见要命的黑檀木簪仍尽职地悬在自己脑后,又被吓了个半死。
此事过于骇人听闻,众人大为震惊,江宛芸更是怔愣在了当场,她想不到母亲真会下毒害人,更不明白她为何要将真相公之于众。
可待江宛芸回过神想要补救时,才意识到早已无力回天,她无奈之余只好觍着个脸嘴硬道:“母亲,您是做噩梦了吧,其实根本没有这回事对不对?”
江宛芸想蒙混过关,王芷兰又未尝不想呢?可她实在没胆子糊弄厉鬼,只好猛然摇头,声泪俱下:“不……是我害了她。这些年来,我时常觉得后悔万分!可一切都太晚了……”
众人见王芷兰哭得肝肠寸断,眼中似有惧色,又想起今夜府上闹鬼之事,越琢磨越觉得此事不假。
若不是她害了人,缘何厉鬼只缠着她不放,却没有伤害其他人?
再说了,王芷兰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明明只是妾室,却要求下人们称其为“夫人”。她又一贯不把丫鬟当人看,不是打骂就是克扣月钱,大伙儿私下早已对她颇有怨言。
一时间众人只顾窃窃私语,竟无一人上前将她扶起。
江宛芸惊骇之余环顾四周,心中顿时有了个猜测,忙走到紫荆面前问道:“我问你,大小姐去哪里了?”
紫荆抬手向身后一指,答得理直气壮:“二小姐忘了吗?大小姐身子抱恙,此时自然还在歇息了。”
听她这么说,江宛芸却不依不饶,冷笑道:“家里都快吵翻天了,她竟还睡得着?我看她根本不在房里,是躲在哪里装神弄鬼吧?”
“你说谁在装神弄鬼?”
江槿月缓步从众人身后走出,才说了一句话就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似乎真是病得不轻。
她背过身去,不动声色地将缚梦召回手中,虽然咳出了两行清泪,脸上却偷偷挂着狡黠的笑容。
方才王芷兰那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自然无人发现悄悄从屋内溜出的江槿月。她不慌不忙,甚至还有时间梳个头、加件披风。
不得不说,三月的夜里真冷啊,想来地上应当更冷,难为王芷兰还能跪得住。
紫荆忙不迭地走到江槿月身边给她顺气,眼中满是心疼:“小姐,外头那么冷,您怎么出来了?”
“我若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这样一出好戏?”江槿月虽然一脸病容,眼神却很坚定,她走到王芷兰身前,微微倾身问道,“这些年,我时常为了娘亲之死夜不能寐,原来都是拜你所赐啊。”
王芷兰眼神空洞,听到江槿月质问自己也没有反应,甚至不敢反驳。想来是生怕一旦对何婉君的女儿不敬,那诡异的簪子就会顷刻把她扎个对穿吧。
见王芷兰没了声响,江宛芸只好硬着头皮替其分辩道:“不是!母亲只是脑子糊涂了才会胡言乱语的!她怎么可能会害人?”
这有些人吧,明明是在帮王芷兰说话,听着却仿佛在骂她有病似的。含沙射影的话说多了也不好,一旦成了习惯终究难改。
江槿月斜了她一眼,笑道:“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你是觉得这话能骗过我……还是骗过鬼啊?”
她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长跪不起的王芷兰却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口中发出一串含糊的怪叫声。
江槿月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想来不外乎是些“饶命”之类的无用废话吧。
当年她害人性命时,从未想过放他人一条生路。时移世易,待她自己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时,又能指望谁来饶她不死?
这世间到底无人能替逝者说一句原谅。
江宛芸虽心虚万分,但她知道杀人是要掉脑袋的重罪,只能做出咄咄逼人的架势来:“姐姐,母亲现在还怀着身孕呢!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总得等爹爹回来,同他商量了再……”
还没等她说完,江槿月就边笑着嘲讽道:“是啊,你母亲肚子里的可是他盼了多年的香火啊。被害死的到底不是你生母,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今日如此大张旗鼓,若只让王芷兰说出真相而不加以惩治,岂非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未免也太过轻饶了杀人凶手。
更何况,方才那张符咒显然不是好东西。王芷兰杀了人还不够,连魂魄都不肯放过?心思恶毒至此,不如早死早超生。
江槿月沉吟片刻,示意紫荆靠近些,附在她耳边低语片刻。她说罢,紫荆立马点头福身,转身离去。
江宛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