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宁知越早早便候着。
昨夜驸马被捕的消息甫一传到秋鸣院,虞循便即刻吩咐阿商来知会她,顺便在廊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驸马被人赃俱获的场面,终是引得祝十娘与孙齐按捺不住,探出门来打听发生了何事。
目的达到,阿商着重地说了驸马支走了从露与绿珠,趁寝殿再无旁人,意欲用被子蒙住公主口鼻行凶,幸而漪兰姑姑进了殿内,将这一幕尽数落在眼底。又有意无意地扫了祝十娘夫妇一眼,对宁知越道:“日间在水榭漪兰姑姑尚且犹豫公主回京之事,方才派人来传话,已定下归程,仍在三日后先回公主府,再回京城。”
“公主要回京了?”祝十娘震惊得高呼出声,经孙齐暗里拉扯了一把,也觉得自己失态,转缓了颜色,慌乱中又有几分小心地问宁知越,“公主不是还没清醒吗?能答应回京?那这探春宴不是也没法办了?”
宁知越没说话,给阿商递了一个眼神,阿商领会过来,替她回道:“听漪兰姑姑说,依照公主此前犯病的经验来看,公主这几日该清醒些了,别苑到底不太平,先去公主府小住几日,正好大好,便可启程。至于公主的意愿……驸马谋害公主,便是公主有意包庇,咱们大周律法也是不容的,可不是公主愿不愿的事了。”
阿商答话时,那两人紧盯着他,宁知越将祝十娘面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和孙齐时时防备的姿态尽收眼底,便越发确定虞循的猜测没有错,帮着映秋离开褚玉苑,替凶手传信的就是这二人无疑了。
得了确切的结果,阿商便不再多留,只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宁知越知晓内情,这一夜不似祝十娘和孙齐这般难熬,早起时才开了门,祝十娘便探出头来,顶着两只压满乌青的眼圈,来与她商讨:“你昨日说虞钦使大约要送公主回京,夜里便生了这样的事,好端端的,驸马为何要谋害公主,这事是早有迹象,还是……会不会太巧了?”
她那没说完便转了弯的半句话,宁知越只当不知道,故作懵懂:“巧吗?初闻时我也觉得震惊,后来想一想,公主落水时不也只有驸马在边上?昨日因我那个梦,大家在水榭商议送公主回京,驸马也在,我还奇怪他怎么来了,现在想来,大约是知晓公主将要回京,担心于他不利?”
“我们哪里懂这些,只是想到你昨日说虞钦使也会离开,这果然就……心里多少也不安了。”
不安是肯定,但是为的什么,便说不清了,宁知越仍是劝道:“你昨日不是也说了,真要走了再去寻他便是。况且,驸马谋害公主,焉知之前给公主下毒会不会也与他有关,公主一时半刻也走不了,若这下毒的案子也了结了……晚些时候再有消息,阿商应会来传话,届时我再去与虞郎君提一提此事。”
祝十娘连声应着好,眉间的愁闷仍旧未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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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知越想,昨夜虞循派阿商过来,便说明他还没有因昨日她再三的婉拒而生气,若仍照以往,今日虞循应当还会来寻她,或者叫阿商请她去内苑。
只是没想到,将近巳时,虞循没来,反倒将韩玉娇和计淑两人给等来了。
韩玉娇眼眶泛红,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计淑面上也焦如土色,不时地觑着韩玉娇,只她们架子仍摆的十足,来势汹汹,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又要来闹事了。
但直到韩玉娇在她面前站定,张了张嘴,话没说一句,眼眶里泪珠如珍珠般一颗颗嗒嗒直落下,渐渐地声势转而浩大,在她院子里大哭起来。
张管事得了消息是片刻不敢停歇的赶过来,就怕这小祖宗又在宁娘子面前闹起来,待漪兰姑姑知晓可不好交待,但见这一幕,见院子里宁知越、祝十娘、孙齐,还有最里间探出半个脑袋的伶人,皆是一脸茫然。
“宁娘子,这是……”
宁知越冷哼了一声,“您不妨先问问她们。”
倒是长了脑子,知道先以声势夺人,这哭哭啼啼的模样,便是她什么都没做,便叫人以为她欺负人。
韩玉娇哭得不能自已,没能注意到张管事的误解,计淑瞧见了,颇觉无奈地解释:“张管事,与宁娘子无关,是我们……我们是特地来寻宁娘子,有件事想请宁娘子帮忙。”话毕,她戳了戳韩玉娇,“快别哭了,先把话说清楚,没得叫人误会。”
韩玉娇可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但计淑的话是提醒了她,她是来找宁知越帮忙的。
止住哭声,蓄住泪水,一眼便看见宁知越蹙起的眉头,隐隐有不耐之色,像是一眨眼就会转身关门,将她拒之门外。
韩玉娇心里着急,夺了一步两手抓住宁知越的手。
“嘶。”宁知越吃痛地眯起眼,边上看着的祝十娘与计淑先喊出声:“快松手,她手臂上还有伤呢。”
韩玉娇一愣,这才注意自己抓的是宁知越的右手,还正巧就在她受伤的小臂处,慌忙地放开,脸上难得地生出愧色,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又是一阵哽咽。
“宁娘子,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