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醒了。”
沈明嫣坐起身时，外间便有侍奉的宫人听到响声走了进来。
是个与她年纪差不太多的宫女，沈明嫣瞧着对方模样觉得熟悉，细细想了想方有了印象，原是前世做了皇后之后见过几面。
这宫女人很机灵，又有眼色，后来得了张公公赏识，被当作半个义女养着，在她这个皇后被打入冷宫之后，当是风光过好一段时间。
只是名字改过一回，这会叫什么沈明嫣倒是不知。
她转过身趿了鞋自床上下来，方开口：“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这话是明知故问，她本意也是试探，想知晓那有胆子闯进叛军大营，还能伤了谢罪的到底是谁。
那姑娘低眉敛目：“姑娘既醒了，奴婢便传膳，待姑娘梳洗罢，自有人回答姑娘的问题。”
她的印象果然不错，这宫女有些本事，等闲应当试探不出什么。于是沈明嫣便没有多话，自按她所说梳洗更衣。
待她从妆镜前起身，屋内已摆上了一桌佳肴，放在宫里也是极高规格的待遇。
眼下不知情况，只是性命大抵一时无虞，她自然要先填饱了肚子，再想法将这番变故查个明白。
有谢罪在，裴倾定然已经知晓她的处境，只是不知他在长留行事是否顺利，若李况因先帝之事有所收敛，想来他们不久就能在上京相见。
“你可知我睡了多久？”
喝了两口热粥，沈明嫣斟酌着提了个听不出什么异样的问题。
这问题太过寻常，那宫女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打紧，知晓面前这位是宫里极在意的姑娘，自然连忙答道：“姑娘睡了三日，期间奴婢们喂了些流食，只是到底没吃进去多少，想来这会儿身上不大有精神，不多时会有太医过来，姑娘不必担忧。”
三日，沈明嫣心中微沉。
她知道自己定是被人用了迷药，却不知那药药性这般烈，竟让她昏沉了这么久。
那日裴倾就已经去了长留城中，倘若事情顺利，那这三日必有不少变故。可她如今却没有一点联络外头的手段。
想要从这宫女口中再问出什么来只怕不容易，于是等感觉肚子饱了，沈明嫣搁下筷子，问的却是：“想必我这般身份，只能在这屋内等着，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人来见我。”
那宫女原是招呼人收拾，听见这话停下动作来：“姑娘不必急，待太医瞧过，无事之后姑娘的问题自有人会回答。”
她也说得没错，早膳撤去不久便有太医前来。
只是怪的是来的太医竟是沈明嫣没有见过的，她既能醒来，自然已经无事，那太医不过也是走个过场。
等太医走后不久，再来的人便是沈明嫣熟悉不过的了。
“许久未见，沈三小姐可好？”张公公领着几人入内，脸上挂着笑，瞧不出一点错漏之处来。
好久都无人称她“沈三小姐”，沈明嫣竟觉出些许陌生来，她稳了稳心神，方答：“方才那宫人说自然有人来答我的疑问，未想得竟是劳动张公公亲自前来。”
张公公笑笑，招手让后面的人上前：“沈三小姐一去数月，圣上一直担忧，听闻沈三小姐北归，特意提前准备了新的冬衣。既沈三小姐无恙，便请更衣，再往养心殿去。”
沈明嫣看过去，走上前来的几个小太监每人手中一个托盘，显然是放了一套完整的宫装，再想得那宫女今日晨起为她梳妆，竟是梳了个宫中常见的发髻，饰了金簪步摇，沈明嫣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既圣上有命，臣女自当遵旨。只是我昏睡三日，不知发生了什么，还请张公公提点一二，不胜感激。”
张公公低下视线，并未直接回答沈明嫣的问题，反而说道：“年节将至，六宫只有大长公主殿下与淑妃娘娘，圣上繁忙，那日提及总觉后宫冷清了些，于是命人将章台打扫了干净。”
这暗示不可谓不明显。
章台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封后才要登上祈福的地方。
如今前陈叛军举寒衣卫之旗北上，整个大梁流言四起，祁珩却要这时候登章台封后，说和裴倾无关，沈明嫣都不信。
她定了定心神，料想张公公必不肯透露关于叛军的半个字，于是问道：“有件事我自醒来便好奇，若张公公能解了这个疑问，我自然听凭张公公的安排，这就往养心殿去。”
“沈三小姐请讲。”
“我昏睡前尚在长留，正想着该如何给朝中传信，才能救自己性命，谁知还什么都未做，只睡了一觉，醒来便入了宫。不知是宫中哪位能人有此般本事，难道是明镜司？”
张公公笑了一下：“沈三小姐这倒误会了。明镜司只听圣上吩咐，没有圣上下命，自然不敢随意将沈三小姐带回。倒是镇国公府出了事，如今需要功劳一件。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平素未见什么不同的镇国公世子此番竟是出人意料，这倒也是奇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