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不比东街热闹,天凉后行人更少,又行了盏茶功夫,那漆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梁道恒下了马车,抬头瞧向面前大门之上的牌匾,上书两个大字“徐府”。
金州有些脸面的人家都知道,徐茂存这上京致仕回来的老大人,几乎从不在徐府居住。所以盈缺苑装点精巧,这正经的徐府瞧着却破落。
梁道恒来金州三年有余,上一次入内还是初来时,徐茂存之流给他“立规矩”。
再至此处,他已不复当初青涩,只是眼底翻涌着怒意,到底让他未能全然维持平静的目光。
就像是知道他会来一般,在他站在徐府大门前时,便有小厮开了门。
“梁大人,请入内。”
不比盈缺苑多姿,这徐府内处处都透着一股灰霾之感,让人觉得压迫至极。
梁道恒一路隐忍,跟着那小厮从前院至后院,终于在几个府卫把守着的书房内见到了邀他来此的人——徐茂存。
“梁大人果然与夫人鹣鲽情深,来得这样快。”屋门关上,不知正写着什么的徐茂存开了口。
梁道恒双拳紧攥,紧紧盯着面前之人:“她在哪?”
那被箭支钉来的信上,写着若还想见陆南霜,就要至此,可他来了,却根本未见陆南霜身影!
徐茂存搁下笔,缓缓起身:“梁大人且不要着急,老朽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梁大人难道不知?梁大人想想,在金州这些年,老朽哪一次不是说话算话,何曾有过欺骗?”
“我只问你,她在哪?”
徐茂存笑笑:“早就听闻陆夫人是梁大人的心头肉,可惜老朽本不屑行此小人之举,若非梁大人出尔反尔,贵夫人倒也不必受今日之苦。”
“徐茂存!我是朝廷封官,你这是在威胁我!”
“看来有裴倾支持,你是长了不少胆量。只是你也许不知,如今裴倾身边那姜嫣,许已启程前往梁府了。”徐茂存说完,目光微变,原本的笑意也尽数散去。
“梁大人,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吧。只要梁大人答应,老朽保证将贵夫人完璧归还。”
他说着,走到旁边一幅挂着的字画前,抬手猛然一扯,那挂画掉落,竟是个四方窗口,而里头,陆南霜被捆缚在椅子上,歪着头沉沉睡去。
“南霜!”梁道恒当即便要冲上去,却忽然不知从何处出来一黑衣执刀之人,转瞬即将刀刃架在他脖颈前。
“她不会醒的,梁大人,想好答案了吗?”
徐茂存负手立在那方窗之前,似乎很乐见面前之人流露出挣扎屈辱种种复杂情绪。
他很耐心,只是安静等着,等着梁道恒眼中原本熊熊的怒火,因时间流逝而被磨灭殆尽,等着他为了暗室中的妻子放下坚持。
“南霜……”梁道恒口中喃喃,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