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许久,终于把事情赶完,外面正好还是艳阳天,我就带着一起坐在办公室里有段时间的景元出门晒太阳。
他本人倒没什么意见,负责收尾事宜的司舵大人也只是看了一眼,随后点头与我打招呼,不声不响就离开工造司地界。
其实从一些细微的态度中就能分辨出许多消息了,即使他们不愿意把遮掩的事实掰开来告诉我。早些时候我与代表曜青的白珩稍微走近一些,司舵大人都要来提醒一声,现在我与景元并肩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她却什么都不会说了。
这段时间我都没怎么见过霜华,身为将军府的策士长,她向来与我关系好,于是这几年少有时间踏足朱明。
看我半晌没把抬起来的头放下,1身边站着的景元都跟着朝天空望:“今日的太阳这么好?”
“怎么能不好呢?”只是这样的日光再好,也免不得西落。
这是常理。
人人都明白,人人都惋惜,人人都只能看着。
沐浴在太阳底下并肩而行的身影,在穿过装饰的稀疏竹林后落入来人的眼中,他的脚步似乎停顿片刻,紧接着就越过遮挡视线的景致,见到后面的两个人。
于是我低头就见到前面刚巧过来的应星,抬手与人打招呼。
听闻他前几日就开炉,似乎是已经决定好要锻造的武器。
我为两位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互相介绍,他们都是天才,虽然走上的道路完全不同,不过没关系,天才总会惺惺相惜的,比如当年的我与镜流。
只是我想的挺不错,身边的两个人却完全不打算配合的样子。
景元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要把话题给扯开:“难得闲暇,还赶上我要离开朱明,怎么也得犒劳我一下吧。来之前我就听说了,朱明的西厢里有家很不错的老字号。”
景元在朱明昏天黑地忙着的时间,真是一点没歇着。
外地人大多听闻的都是玄武大街,他倒好,一开口就是西厢里这种老街的名字。
有时候后辈太过活泼也会让人头疼,我点头应下景元的要求,然后与应星道别。
我还记得他以前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冶炼兵器也正是需要聚精会神的时候,还是不要随意打扰为好。
景元赶得很急,就跟身后有凶兽在追一样。他率先走在前面,头都不回就坐上停靠在工造司大门前的星槎。
我还好奇问了一句,他打岔半天,最后笑盈盈说声好奇,一看就是在敷衍我。
于是我就没再问,带着他在西厢里逛了一圈,最后把打包好的小吃尽数塞进他怀里:“回去可以慢慢吃,下回我就没空再陪你过来瞎跑了。”
坐在会议室里沉着冷静的少年,现在站在在闹市里到底露出些许这个年龄该有的表现,也让我想起来前两日他说自己未来想当个巡海游侠时的表情。
说不定这梦想将来真能实现呢。
我转头不再看他,任由周遭的路人与我擦肩而过。
将满载而归的景元给送走,几乎没有清闲的功夫,将军就又指了新活儿过来。
他脸上有藏不住的疲惫,唇角挂着的笑却没放下:“近日还要劳烦卿继续为琐事忧心。”
哪怕不问我都知道,丹鼎司的医士近来出入将军府恐怕相当频繁。
在罗浮使节离开之后,我几乎少有机会踏足工造司的大门,与应星之间本就微薄的关联自然也该断开。
如果他没有在一天深夜找来,敲响我宅邸的大门,前来邀请我试剑的话。
“虽然你已经决绝过,但我还是想要请你试剑。”站在门前的青年发间还落着雾气,他对自己的作品相当自信,“那是举世无双的宝剑,只有真正能将它威力完全发挥出来的剑士才配成为持有者。”
隔着一道门槛,我依旧是原本的态度:“恕我拒绝。”
他依旧不解,还试图说服我:“你是朱明最好的剑士,哪怕现在被琐事绊住脚步,终有一日也会回到那片战场。”
应星就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把被包裹严实的剑器,他的右手落在上面,看着我说话时斩钉截铁:“你会需要我锻造的剑器。”
如果我现在合上门,只留给他拒绝的态度,那他一定还会再来。
如果他非要一个原因的话,我现在就能给他:“因为我很快就不再是朱明最好的剑士了。”
他本来还要开口,听到这里突然停住。
虽然听不懂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但他显然听清楚了里面的每个字,并且从中提取出自己所需要的消息。
等他将不解消化,我才继续道:“如果你的剑落在我手里,那它恐怕要就此蒙尘。”
我已经不再是遇到喜欢的剑器就要收藏起来压进箱底的年龄,宝剑理应落在锋芒毕露的持有者手里才搭配。
他似乎愣住了,在半晌后突然恍然大悟,凝聚起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