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舆和传下来的城主印都是天帝所赐,为同一时期所铸,从第一任城主传到现在,历经千万年。
“城主印可上天书,堪舆抵一半城主印,剩下的一半…”
他望着四面八方不断汇集过来的灰白的残影。忽略透明灰白的颜色,会以为这是什么大型赶集的日子。有老人,有少年,有牵着孩童的怀孕妇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人都是渚洲城水灾中殒命的百姓。
渚弋的目光穿过无数魂体,落在城主府外的东方,他轻声说着:“就等着他来了。”
珍珠白堤岸轰塌的瞬间,上章苑的供桌烛火全灭,无名牌位上倏地多出一条裂缝。
咔嚓木纹断裂的声音响起,让打坐的渚冶文睁开了双眼,牌位在他面前横截断裂成两半。心头有什么诧然而逝,他急忙将掉落在地上的牌位捧入怀里。
“东凝,摔疼你了。”
闵谏章踹开门,空气里夹杂着湿润的风呼呼飘了进来,吹得室内帘子荡动狂舞。
“渚冶文,你不是说那道堤岸虽然内里神力已然被你用空,但会不会决堤也要你说了算,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脾气本就暴躁,看见抱着牌位的渚冶文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你淹没可都是我要的人,人都死绝了,你和我还谈什么条件?”
渚冶文从地上爬起,抱着牌位背过身去,用身子挡住外面的狂风,努力将碎成数块的牌位拼起。
闵谏章看见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按住渚冶文的肩膀想对他怀里的牌位动手。手成爪状,指甲冒着黑气,还未碰到胸口先挨上蕴含磅礴灵力的一掌。
这一掌丝毫未留情,惯力让闵谏章飞了数米远才停下,面色酱紫呕出一口血:“渚冶文,你敢对我动手。小心我告到主上面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主上?”渚冶文拢起眉,故作疑惑:“在哪?”
说完满不在意地继续低头,看得闵谏章心口郁结。电光火石间,他回过神来:“你个老匹夫,居然敢利用我。”
“闵公子可不要乱说话,你想要的人我没给吗?闵公子带走的应该不止五千人,老夫没说错的话,五万人也该有了。”
闵谏章:“你难道想临时终止合作!”
“我渚洲城剩余百姓是活也好,死也罢,都与闵公子无关。我们之间从未有过合作,那些人只是老夫送给你主上的礼物,小意思不足让闵公子记挂。”
渚冶文这番话明明白白要将闵谏章扫地出门。可闵谏章也不是善茬,用大拇指擦过嘴角的血。
“走之前,我给渚城主留下一句忠告。有没有人和城主说过,话不要说太满,事不要做太绝。”
他露出邪魅一笑,舌尖舔过自己擦伤的手掌,眼里透着难以化解的狠戾:“会把自己作死的。”
渚冶文眼神里充满警惕和怀疑,见闵谏章消失在屋内稍稍安心。
他抱着牌位重新归置好,死寂的眼里闪过一抹幽光,“东凝,我没动手怎么堤岸就塌了,你一定是感知到我的心意,不愿我背负骂名对吗?”
渚冶文高兴没多久,猛然抬起头,望向窗外,沉重的目光穿过重重屏障落在天空中缓慢升起的金色光柱。
“怎么会……”他失手跌落手里的牌位,疾步到门边。
反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错后,渚冶文慈眉善目的面具彻底撕下:“好啊,我的好儿子,居然敢私自上天书。”
他必须在天书到达天界之前将渚弋斩杀,心下念头刚定。院子门忽然被撞开,渚珂骑着乌钧跃到院子中间,她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爹爹,太滆水淹过来了,你和女儿走吧。”
渚冶文看着焦急的渚珂,突然停下脚步计上心头。
“小珂。”
这一声让还在绞劲脑汁劝解父亲离开的渚珂愣住。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瞪得极大,充满茫然。
“爹爹。”
渚珂的眸底荡漾着一泓水色,自从爹爹修了闭口心绝后,再也不曾唤过她的名字,她已经忘记上一次爹爹叫她是什么时候了。
她不确定地又唤了一遍:“爹爹?”
渚冶文眼里带上慈爱,宽大的手掌抚摸上她的脑袋。
“小珂,爹爹决定踏出上章苑,也是时候将属于你的东西交予你。”
渚冶文脸上浮现一抹愁绪:“只不过爹爹多年未出,外边世界可能已经,唉……”
渚珂的眸子亮晶晶的:“爹爹不必忧心,小珂帮您。”
“好!有你这句话,爹爹就安心了。”
在渚珂看不见的地方,渚冶文的脸色阴沉的仿佛变了一个人,方才温情的父亲不过是逢场作戏,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