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哭泣起来。
“娘……阿昕……”
柳儿红缓缓蹲下身,撩起桌布看着铁牛牛,似怨似嗔地轻唤一声:“傻子……”
她捧起铁牛牛的脸,用香的红纱手帕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兴许是酒劲儿上来了,铁牛牛黝黑的脸一片通红,看着更加憨气。
他眼神迷离,含糊咕噜一声:“阿昕?”
柳儿红握着手帕的手微微一顿。
她挑了挑眉,凑近些许,“你便把我当作你的阿昕吧……”
说着,她主动亲上铁牛牛的嘴。
在这欢场中,她拿身子换银子,没人真心待过她,但只要这一夜她装作那个名叫阿昕的女子,眼前的男人便完完全全地爱着她,绝无半分虚情假意。
她想要爱,哪怕是偷来的,哪怕只有一夜,她也想要……
铁牛牛醒来时,已躺在床上,身上不着寸缕。柳儿红支着头,侧卧在他身旁,娇笑着看着他。
“你醒了?”
铁牛牛仓皇坐起身,拥着被子遮挡自己。
“我怎么……”
“你莫非不认账?”
“认账?”
柳儿红笑着,拉他的手,隔着轻纱贴在自己平坦柔软的小腹上,“这里面已有一个将来叫你爹爹的小娃娃,你可一定记得为我赎身呀,等我恢复自由,我便嫁给你,和你做夫妻,好不好?”
铁牛牛猛地抽回手,仓皇跳下床榻,罩上衣衫、提上鞋子,跳窗而逃。
*
金骢台的大狱中,两名狱卒经过末隐的牢房,悄悄对视一眼,按照范昕的吩咐开始演戏。
“……哎呀,听闻江东军来势汹汹,已攻占江北两座城池!君上带军亲征,遭遇埋伏,受了很严重的伤……”
“那并州城岂不是危在旦夕!”
“哎……江北与江东本来势均力敌,为何战况扭转得如此之快?”
“听闻天师暗中助力江东……”
“……”
末隐听着,自阴暗中抬起头,眼里是很慌乱的神色。两名狱卒互相使着眼色,在经过牢门前故意放缓脚步。
末隐早已心乱如麻,并未发觉异样,踉跄着起身,扑到牢门前,一把抓住近处的狱卒。
狱卒一惊,拂手将他甩开。
末隐扒着栅栏门,努力往外探头,追问:“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狱卒相视一眼,鱼儿上钩啦!
其中一个挥起鞭子,打在木栅栏门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恶声恶气地说:“什么真的假的,你一个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的叛徒,问什么问!”
说罢,两名狱卒便要离去。
末隐慌了,抻着脖子,大声喊道:“我要见阿今夫人!带我去见阿今夫人!”
……
得知天师藏身之处,曹世矜带兵前往,追到悬崖边。天师陷入逃无可逃的境地,转过身面向曹世矜,却是一脸从容之色,甚至带点笑意。
“曹王,你来晚了。”他说。
曹世矜眉头一皱,霎时觉出不对劲,试图阻止,但天师已将手里的小黑盒子抛下山崖,而后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
“天行正道——”
苍老而正气凛然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正道!何为正道!
曹世矜阴沉着脸,讥讽一笑,勒紧缰绳,大喝一声,黑骏马掉头往山下去。
两日,曹军搜遍崖底不见天师尸首,只在厚厚的枯枝腐叶下,寻着小黑盒子的一片残骸。
*
莺莺谷。
秋日的暖阳照在黄绿的草地上,照在一袭白衣的范昕身上。
凉亭里,立着一道清瘦的人影。微风拂过桃林、穿过亭间,吹动他杏色的衣袂。
范昕一眼认出那是谁,放缓脚步。
顾兰归听着动静,转过身来,见着她的一瞬,也是一愣。
范昕深吸一口气,坚定神色,一步步走进凉亭里。
顾兰归望着她,眼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欣喜,像是在做一个不愿破碎的梦,轻声细语地唤一声:“阿昕。”
范昕只觉心尖上,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疼。
“顾公子。”
短暂的对视之中,顾兰归眼中的欣喜渐渐被忧伤晕染。
“你……都记起来了?”
范昕轻轻“嗯”一声,咽下苦涩。只有尽早将话说清楚,她才能从混乱的感情纠葛中脱身。
“我不是她。”
顾兰归低下头,苦笑一瞬。
范昕抿了抿红唇,迟疑片刻,问:“你……你会怪我么?”
顾兰归:“怪你什么?”
范昕:“怪我霸占她的身子。”
顾兰归沉默良久,抬起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