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平今日并未被仲夏唤醒,他起身时发现外间天光已经大亮。
心头涌起些微怒意,对着外间道:“怎么已经到了这个时辰?”
外间却没有前来请罪的宫人,赵承平心中微微有些慌乱,半晌他听见一声轻笑。
那是含碧的声音,一身素色衣衫,身后跟着穿着甲胄的士兵。
“你怎么会在此处……?”赵承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禁卫呢!护驾!”
随后过来的谢述,即便身着甲胄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陛下是在找禁卫?”
赵承平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以为奚无名不敢离开边关,这才肆无忌惮将禁卫统领换了人,没想到谢述却敢前去借兵。
“大胆,我可是皇帝。”赵承平像是有些有些自我安慰道,含碧依旧从容,“阿祁,你以为获得几个大臣的支持便可以与我斗了?”
她的嗓音有些温柔,不像示威反而像是教诲,一如从前。她拍了拍手,“仲夏”便被士兵提了上来。
“不过是一个冒牌货,你便信了旁人的挑拨。”含碧语气中带着些轻蔑,而“仲夏”只是被迫跪伏在地上,闻言她抬起头,带着些疯狂对含碧道:“你这个疯子,难道你要担上弑君的罪名不成?”
赵承平也不由得担心自己的处境,看如今这情况,禁卫恐怕已经被制服,他陡然想起沈琢,沈琢必定不会不管他,于是他带着些懊悔的神色,“儿臣知错了,母亲。”
含碧笑了笑,还是谢述接过话头,“陛下,太后娘娘不会伤你,只是若是陛下主动退位自然再好不过,也不必再起什么争端。”说完,手放在剑柄之上。
赵承平的额头落下一滴冷汗,他知道自己此刻命悬一线,若是说错一句话恐怕便会对自己不利,于是他便道:“朕自愿禅位于太后,只是拟旨还需要时间。”
“好啊,那请陛下移步紫宸殿。”谢述漫不经心道,赵承平无法,只得跟着前往紫宸殿。
“仲夏”也被押往了紫宸殿,负责拟旨的官员早已候在此处,只是撰写还需要时间。
含碧只是对着赵承平道:“你母亲的事情,虽则你是被挑拨的,不过既然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也再懒得瞒你,你母亲是被先皇后所害,生下你之后便虚弱而死,至于这个“仲夏”,不过是王家派来的细作。”
赵承平闻言腿脚一软,满眼不可置信,谢述则朝前站在含碧身前,先行护住了她。
赵承平并未做出什么伤害含碧的举动,只是面上十分错愕,以为自己恨错了人,“不可能……不可能。”又朝跪在地上“仲夏”道:“你说我的生母是太后害死的,也是骗我的?”
“仲夏”此刻穷途末路,面上不复往昔光洁,不过她依旧笑着,讥讽地看着赵承平,“若不是你蠢到相信,又怎么挑拨你们二人的关系?”
赵承平知道,已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面色一点点灰败下去,禅位的旨意也已经写好了,内侍先奉来给含碧看了一眼,确认无异样以后,她又命人递给赵承平,“若是确认无误,便颁布这道旨意。”
赵承平没再说话,含碧知道此刻举办典礼也是虚礼,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实打实的权力,仪式么?日后泰山封禅再办也是可行的。
“若无意外,今日早朝时便会颁布这道旨意。”含碧笑了笑,她此刻是赢家,自然有资格笑,何况兵不血刃便夺回了权力,看上去似乎是皆大欢喜。
她也厌倦了看赵承平的模样,想了想对谢述道:“去沈府一趟,我还有些事情未曾办妥。”
谢述自然是不能走,不过他拨了人又亲自将含碧送出宫门,马车上的含碧已没了方才的精神,又干呕起来。
花芜瞧见,自然心疼不已,只是她自然不可能劝说含碧放弃,就这样马车一路到了沈府。
墨池候在门上,“郎君已经知道太后娘娘会来,特命小人前来恭候太后娘娘。”
话毕,墨池将人引到书房,沈琢并未穿官服,只着一身月魄色圆领袍,听见响动便知道是含碧来了。
他抬手,放下手中写字的笔,方才道:“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些。”
含碧莲步轻移走到案前,遮挡住光线,“沈琢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她极少直呼他的名讳。
“我会卸去丞相之位。”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面上有些苍白,便更衬得那颗小痣艳红如血。
含碧浅笑,“这样再好不过,只是不知道你可甘心?”她轻轻抚上如今还略显平坦的小腹,不再望向他,“我的宫中还缺一位美人。”
沈琢会意,她总是要把他放在能看见的地方,这样她才会安心,没有什么地方比皇宫这个囚笼更好。
“蒙娘娘厚爱,自然是感激不尽。”沈琢垂下眼睑,“若是我说不答应呢?”
含碧神色从容,“既然如此,我的孩子不需要父亲,只需要母亲。”
沈琢的眼瞳一缩,含碧却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