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前,为她遮去刺眼的光线。
一连两晚宁松晚都不曾睡安稳了,这午后的一觉倒是难得的酣畅,睁眼时天色都暗了下来,书案上的灯也被点亮,只是顾瑾渊却已不在书案后了。
她拿起不知何时立在自己面前的那本书看了看,又放下。她往旁处找了找,也不见顾瑾渊,心下无端就有些发慌,赶紧跑去甲板。
仅余的几缕天光正在褪去,天色青红交加,顾瑾渊长身玉立在船舷旁,只一个背影便有渊渟岳峙之气。
“在看什么?”她朝他走近。
顾瑾渊回过头来淡睨她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到海面上:“大海。”
宁松晚也向下看了眼,果真水天一色。白日碧空万里,大海便是一片蔚蓝,如今天色黯淡下来,海水也变得深幽骇人。
一股凉意漫上来,宁松晚搓着胳膊撤回一步。顾瑾渊瞥见,嘴角淡出一抹怪异的笑,话也说得别有深意:“不要觉得这大海可怕,指不定某一时它就成了你的一线生机。”
宁松晚听不太懂他的话,只带着一丝淡淡幽怨道:“是你说的这三日水路危险,要我形影不离,可我一睡着你就自己跑来了这里。”
“既是你在寻求我的庇护,便应当你对我如影随行,而不是反过来要求我。”
他的话气人,但也现实,宁松晚竟无言以对。如今的她也只求保命,并不打算同他计较,只问:“那今晚我在哪里睡?”
在别苑的两晚,他们是在相邻的两间屋子休息的,中间有道暗门,平日里没人去开,但若有危险他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可这里是在海上,船舱里并没有那么便利的条件。
这个问题似乎也令顾瑾渊为难,沉默须臾后他才道:“鸠浅既要抓你,走水路的这三日尤为关键。”
“那、那我连睡觉都得在你身边么?”宁松晚怯生生的询问。
顾瑾渊莫名觉得喉咙干燥,咽了咽,道:“在我视线范围内便可。”
宁松晚明白了,这意思就是得和他同屋而眠。她想了想先前那间舱房的布置,若在他床榻的对角打一个地铺,倒也离得算远,中间再拉上一面帘子,其实跟两间屋也没多大分别。
只要他不说她也不说,于闺誉也不会有损失,再说闺誉总不及小命重要!
做好了打算,宁松晚便先回去布置,她让人拆下其它舱房的帘子送来这边,自己踩着杌子挂好。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知是顾瑾渊回来了,头也未回就开始邀功:“快来看看,这样如何?”
“不错~”
宁松晚打了个突,脸上的笑容蓦地僵在唇畔。饶是她与顾瑾渊相识才没几日,却也一耳就听出这声音不是他的……
她怔忪地缓慢转过头去,对上一双晦暗难明的狭长眸子,昏暗烛火下,半截琉璃面具散着幽微的清光。
鸠浅!
他朝她伸出手:“画。”
宁松晚下意识往后躲,一下就从杌子上掉下来,也顾不得扭伤的脚踝,只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后退。
她想说画不在她这里,可也不想将危险全都甩给乐心,是故话到嘴边又变了:“画被顾瑾渊拿去了,你找他要吧,他就在甲板上。”
鸠浅却仍是一步步朝她逼近,给了她两个选择:“乖乖跟我走,还是等我敲晕你?”
“你要的明明是那幅画,为什么一定要抓走我?”问出这话时,宁松晚已开始扑簌簌的掉泪。
“因为那幅画压根儿不在你身上!可你那丫鬟就如泥鳅入海,我的人搜遍整座山头也没找到。”
听到这话,宁松晚刚为乐心生出两分庆幸来,就见鸠浅歪了下脑袋,邪魅又无赖道:“不过望京城杨楼街的宁家,她迟早要回去的吧?我只需给你母亲送一封信,言明你在我手上,不管你那丫鬟几时回去,都会乖乖拿着画来换你。”
宁松晚身形一顿,只觉毛骨悚然,他竟已查明了她的家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