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烈僵了下脸,靠着多年的定力将咒骂憋回去,硬是继续嘻嘻哈哈地跟老头儿叭叭。
老头儿被逗得哈哈笑:“你小子,还没成亲,说得跟真的似的!”
裴烈指了指双眼:“这是靠眼力!”他哥俩好般揽住老头的肩膀,“你看我这德性,就不祸害你家漂亮孙女了,我祸害你家鸡就够了!”
老头儿:“我就那么一说,孩子亲事还得问过她爹娘呢。”
裴烈嘿嘿笑:“那不也得靠你老人家掌眼呢……不说了不说了,大爷,我赶时间,能赶紧给我处理了这只鸡吗?”
“行!真按那个价给?”
“给给给,不是说了嘛,还得帮我杀鸡炖鸡呢!”
“嘿嘿嘿,那我杀了啊!”
……
半个时辰后,裴烈背着一竹篓离开村子。
大火焖出来的鸡只抹了盐,味儿已经非常香了,裴烈咽了口口水,加快脚步。
为防上山后鸡肉冷掉,盐焖鸡被洗净的宽叶子裹着,再用干净的旧棉衣裹上,最后再放入箩筐……就这几样,裴烈还忍痛多付了十文钱。
他统共都没几个钱。
若非拿了这趟差事,得了三公主的赏银,他连鸡都买不起。
是的,出发时,三公主便说要给羽林卫一些礼儿,抵达金山寺当晚,她便让侍女送来一匣子的荷包,每个荷包里放着两枚一两重的小银豆,再加上每人两身夹棉袄。
不高不低不打眼,但谁都不会嫌弃。
别人不提,对裴烈而言,那二两真是雪中送炭。
这得提到原身家庭了。
前些年青州大旱,有些百姓活不下去,举刀成匪,到后面年景好转,却已悍匪成灾。当地官府治无可治,上书求援,昭明帝遂调遣琼、潞两州府兵前往青州剿匪,同时调任先皇后之弟为按察使,由羽林卫护送其前往青州监管、巡查。
这具身体的父亲裴海涛正是在那次出差途中被乱匪杀死。
按规矩,裴海涛算是功殒,裴家当有一些赔偿补贴。但裴海涛这事却悄无声息的下去了,连骨灰都是其好友、如今的羽林右卫什长杜伟荣带回来的。
得此噩耗,裴家一下便宛如天塌地陷。
原身家庭很简单的,统共就四口人,裴父裴海涛,裴母张翠云,裴烈,以及裴烈的妹妹裴婉婉。
妹妹裴婉婉去岁刚及笄,已有婚约,需得守丧三年方能出嫁,倘若未来夫家着急,守上一年也是得的。
裴母是名普通的妇人,跟这个世界的其他妇人一样,操持家务,养儿育女,平常只会裁衣制鞋、洗衣做饭。丈夫逝世,她顿时没了主心骨,日日以泪洗面,更别提挑起家庭重担。
彼时,仍在西京书院念书的少年郎毅然弃文从武,在杜晓荣的指点下,上下打点关系,进了羽林卫,开始担起家庭重担。
但他从小读书习字,突然转变身份进入皇家护卫队,即便有叔伯照顾,依然难以承担繁重的训练和执勤工作,很快也病倒了。
就便宜了现在的裴烈。
军营生活他很熟悉,病好后,他一边加紧训练,一边慢慢熟悉人事物,很快便混得如鱼得水,还查清楚了原身的家庭情况和入队经过。
得知原身能如此果敢和有担当,裴烈很是钦佩,又因平白占了别人的身体,原身的责任他便责无旁贷。
但想到裴家那简单的人口,前有裴父多年在羽林卫的经营,后有他这个伪青少年在皇家单位工作——包吃包住,工资不低,再养两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
直到他回家一趟——作为外来魂口,若非系统帮他搜集信息并找到住址,他连原身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然后,他便发现情况并不太妙。
家里快揭不开锅了,甚至裴母还病得奄奄一息,而那个未成年的妹妹看到他立马嚎啕大哭……
裴烈懵了。
细问之下,他才知道,他原本以为应当是小康之家的裴家,竟然只是个空壳。
这么多年,家里都只是紧巴巴的过,好不容易攒下来准备留给裴婉婉的嫁妆,因为裴父的白事、给裴烈打点羽林卫……花得差不多了。
原身前脚进了羽林卫,后脚裴母就倒下了。这半个多月,全靠裴婉婉变卖了自己多年攒下来的首饰,给裴母配药,供俩人吃喝。
裴烈头都大了。
裴海涛这么些年究竟干什么吃的?!
再怎么愤怒,面前的烂摊子也得收拾。
羽林卫半个月只得一天休沐,裴烈无暇思考,只得抓紧时间处理。
俸禄还没到手,他没办法,只得觍着脸去同样休沐的杜伟荣家借了三两白银。
然后他急匆匆背着裴母去看病,确认并无大碍,两兄妹才松了口气。
开了药,把裴母背回家,裴烈转头又去市集买了几十斤米面并一些油盐,留给母女俩吃用,最后还不忘换上一些铜板,交给裴婉婉日常买菜……就这,他还不放心地左右交代——毕竟在他眼里,裴婉婉只是名未成年少女,搁现代,也才刚上高一。
安置好家里,他手里就剩下几十个铜板,和三两负债。
带着满肚子的不放心和负债的凄凉,他又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