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在世,不求轰轰烈烈,但求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幸幸福福。
那么他们其实也从未想过要以死来解决一切。
毕竟,他不能看着她成为自己和翠生之间争斗的工具。而她,也不能看着他落入这片命运的诡计,最后如剧本所书,死于非命,无药可救。
这样做,很蠢。
可在大多数时候,蠢人比较容易得到幸福。
太聪明的,样样计较,精打细算,反而很难快乐。
人生本来不过数十载,疯狂一夕又如何!
就算不智!就算很傻!就算太疯颠!
至少,不要孤独一人。总要两个人,手握着手,才能绽放出纯白洁净的梨花,才能心满意足,含笑而死。
结果很好。
他们如愿,翠生如愿,每个人都很满足。
反正他剧毒未解,总归要死,她能陪伴,也算一了心愿。
好吧。
这个故事。
就这样结束吧……
当花素颜睁开眼时,她以为自己还幻梦中。
梦里有白软软的梨花簇,有妖饶惑人的软绵歌声,有一个邪媚又天真的男子,美得如天上坠落的精灵,邪得如狐媚妖精,一双含笑桃花眼,红得灿烂生辉,好像里面流淌着无数人的魂灵,才能凝聚成这么一双鬼魅赤眼,妖异夺目。
她不舍得离开那个梦,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可以看到那个男子真正无忧无虑的笑颜。为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而窃喜,为了将一群江湖莽夫耍得团团转而得意,为了看到她的一时窘态而笑得泫然。
他很美。
可她也记得,他很孤寂绝望。
因为现实中,实在有太多的不如人意。所以只有在梦中,她才能见到他真实无疑的笑容。
果然,当他不是为了笑而笑,而是真心而笑时。
他其实也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男子罢了……
当她被外面的光线刺醒,朦胧中睁开眼时,花素颜本以为,她已经死了。
可是没有。
她没有死,因为她看到了床边的蓝轩。
蓝轩向来幽雅温柔的微笑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担忧,直到看见她醒来,也未完全卸下。他靠近,再靠近,轻轻唤:“素颜?”
花素颜觉得奇怪,脑袋里隐隐有种难以思考的痛。她抚着头缓缓起身,这一动,背脊上顿时刺骨的剧痛,忍不住“啊”地一声叫出来。
蓝轩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别起来,你伤得很重,还是先躺着吧。”
“我……”脑海一片混乱,好像突然间现实变成了梦境,梦境变成了现实——她为什么会在房间里,这里……看起来是蓝轩的房间?那么这里是枫红阁?可她怎么会到了枫红阁呢?
她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花素颜茫然地睁着眼睛,忍着背上的伤痛,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玲……玲珑呢……?”
她没死!
她没死,那么——玲珑呢?
蓝轩柔和心痛的目光,骤然间沉了下去。他直起身,原本收着的扇子又打开来,却没有扑动,而是压在胸口,仿佛想压出胸中某种不欲人知的痛楚和怒焰。他深吸口气,才侧过头,低唤:“周子赎。”
立在一旁的周子赎马上过来,望着床上一派病容的花素颜,支支吾吾回答:“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花素颜陡然清醒过来。
周子赎摇摇头,无奈道:“当时情况危急,玉尊主又一心是要杀玲珑公子的。他的重点不在你,所以要救你还容易些,但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将你带出灵照宫,回到枫红阁。之后我有再去探过情况,据闻……”
周子赎说到这里有些犹豫,望了望蓝轩,却见他面色依旧,无任何变化。花素颜催促:“据闻什么?”
周子赎唯有老实道:“据闻,他生死不明,失踪了。”
花素颜的脑袋中飞速掠过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堂堂那么大一个灵照宫,他毒发吐血昏迷,怎可能说失踪就失踪?当中肯定另有乾坤!是谁?是尚书?天道?阶前霜?不不……最坏的情况,是他其实已死,而翠生对外骗说他失踪!
可翠生何需如此做?玲珑并非江湖上有地位的大人物,为何要留下一个后患……
不!她想得头都破了,仍想不明白!
他吐了那么多血,那么痛那么冷,血全是红紫色的,定然毒入心肺,说不尽的痛苦!如果他死了,她怎么可以一个人苟且偷生!她宁愿和他一起死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草地庭院,血染红了所有一切,可她的心头,却绽放开一朵白白的软白梨。
她不要独活!
她怎么可以舍得,叫那个孤冷寂寞的妖美男子一个人死掉?!
他是笨蛋中的笨蛋——明明知道死路一条,为何还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