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熙今日没有传唤大臣,案上堆着的奏折明显比以往高出一截。
叶汝真小心地问:“陛下昨日当真是抱恙吗?”
“自然是假的。”风承熙看奏折一目十行,头也没抬,“朕既是装病,自然要装得像一些。哪有前一晚发病,第二日就生龙活虎上朝的?”
叶汝真这才放心点点头。
风承熙忽然拿起一本奏折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奏折上说的是那日山匪闯入护国寺的事。
这些匪徒自北疆流蹿而来,初来京城,不知道护国寺是皇家寺庙,只见寺庙气派,便想打劫一场。
兵部已将匪徒剿灭干净,并让城外北大营每天派出一支人马,早晚在寺外各巡查一次,以确保再也不会发生类似事件。
叶汝真看完,双手奉还,赞一声:“兵部的周尚书可真是雷厉风行。”
风承熙拿起奏折,在叶汝真官帽上轻轻敲了一下:“叶卿的脑子哪里去了?我朝官员,只要在四品以上,办事何曾这么利落过?这是假的。”
“这还能有假??!”
风承熙:“不单奏折是假的,连山匪都是假的。”
叶汝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风承熙好整以暇看着她:“不然你以为怎么会这么巧?你前脚到护国寺,山匪后脚就来了?你眼看就要丧命,朕那好表哥便从天而降?”
叶汝真完全愣住了:“那要不是巧合,难道他是专门派人假扮山匪,然后自己又大张旗鼓救臣?他图什么啊?”
“图你啊。”风承熙道,“你是朕选中的人,他一定会千万百计把你从朕这里夺走,就像他这么多年一直做的那样,朕越是喜欢的东西,他就越是要抢。”
叶汝真真佩服他。
他说这话时,脸上竟是带笑的,笑容里没有一丝不悦。
“所以叶卿,你须得做好准备,有一就有二,姜大人有心拉拢,你可别不识抬举。”
叶汝真正气凛然答:“臣一心效忠陛下……”
“效忠可不能只挂在嘴上啊叶卿。”风承熙起身,绕过御案,走到她面前,“这宫里到处都是姜家的眼线,朕却不知道姜家在做什么。你正好借机与姜凤声多多亲近,有什么要紧事,可别忘了回来告诉朕。”
“……”叶汝真明白了。
这是要让她做探子。
太后的宫人此时过来,请风承熙去用午膳:“太后娘娘说,今日古郡主入宫,做了一道绝精雅的好菜,太后请陛下一同品尝。”
风承熙道:“朕政务繁忙,今日不回后宫,请母后好好用膳吧。”
宫人依令而去。
康福便命人将御膳传来。
叶汝真当差这许久,还没有碰到过皇帝在御书房用膳的情况。
跟吧,自己饿得难受,且吃饭而已,似乎也没什么要记入起居注的。
但不跟吧,皇帝不发话,她也不好就此走开去吃饭。
正纠结间,只听风承熙吩咐道:“再上一副碗筷。赐座。——不必谢恩。”
最后一句是抬头向叶汝真说的,眉眼带着一丝笑意。
叶汝真在宫里混了这些日子,已经知道与君王共席是极大的恩宠,更兼第一次观摩到皇帝进膳之时,还有专人先行试菜,这让她想起前天风承熙连个人也不带,就在她家里吃了一顿饭,当时只觉得很寻常,此时才知道那已经是很大的信任。
一时有点诚惶诚恐,甚至开始有点内疚。
风承熙是真心招揽,她却是面上敷衍,只想走人。
“又不是没有一起吃过,这么拘谨做什么?”风承熙道,“随便对付对付吧,这些菜还不如你家的好吃呢,那日那道菜叫什么?胭脂鹅脯?味道很是不坏,朕至今回味。”
宫里的菜都有定式,很少翻出什么新花样,皇帝御膳按例要一百零八道,每天的菜式基本相差不大。
多是做出来呈样的,怎么端上来怎么端回去,真正动筷子的不过面前几道而已。
甚至在叶汝真想把筷子伸远一点的时候,风承熙道:“那个别吃,少说也放了三天了。”
叶汝真:“……”
风承熙笑道:“不必可怜朕,皇帝都这样,那些吉祥菜式就是拿出来摆个样子的。”
齐昌进来回禀:“古郡主求见。”
风承熙:“宣。”
古嘉仪进得门来,轻轻盈盈地行了礼,唇上一点胭脂饱满如樱桃,手里提着一只椿箱。
“臣女做了一道玉汤金芽进献太后,太后吃着觉得尚可入口,特命臣女送来给陛下尝尝。”
古嘉仪从椿箱中端出一只三足青瓷扁口钵,放到风承熙面前。
钵内汤色纯净如水,一颗白菜浸在汤中,片片舒展,如花朵般盛开,甚是悦目。
这道菜式看着简单,其实光是汤便要花费十几道工序。
先用母鸡母鸭猪骨干贝海参等炖上两三个时辰出汤,再将鸡肉剁成细烂肉茸,倒入鲜汤搅成浆,反复数次,将汤中浊质全数吸净,汤才能呈现出如水一般的清透之状,香味极浓郁而口感极甘冽。
风承熙:“郡主有心了。”
古嘉仪羞涩道:“此菜能入陛下之口,是臣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