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曼曼“喔”声,撑起身子看她:“怎么,前夫哥又要变回现任了,不然你不让我这么叫。”
“也不是。”赵新桐垂眼揪着睡衣上冒出来的一个线头。
孙曼曼缩了缩下巴,躺回去,望着天花板长叹:“爱情都这么复杂吗?”
“也不是爱情复杂吧,但凡牵扯到人类感情的都复杂。”赵新桐低声接了一句。
孙曼曼扭头看她,说:“那你们俩现在具体怎么的呢?”
赵新桐摇了摇头:“不知道。”
片刻,又推翻自己上一句话,“也不是不知道,我知道我爱他,我也知道他爱我。”
孙曼曼不由扬声:“那你俩还在搞什么?干脆复婚得了!”
赵新桐盘腿坐了起来,揭掉面膜,正色道:“可问题不就在这里吗?”
她说下去,“我跟他两次分手,到底是因为结婚还是因为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那样缠绵美妙。可是,在这样的美妙中,我仍会向往孤独。”
“我是在跟他结婚一段时间后,才突然意识到,孤独一点都不可怕,反而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孤独。我需要,江叙其实也需要。因为,只有孤独才能滋生自由。”
孙曼曼也盘腿坐起来,托腮思考了一下好友的话,才说下去:“可是两个相爱的人最后总会结婚,结婚了就有一堆家庭琐事,不只是两个人之间,还有两个人各自的原生家庭。孤独和自由就会变成奢侈品诶。”
“是啊。”
赵新桐丧气地垂下头,“其实回想跟江叙的那段婚姻,我似乎并不排斥跟他结婚这件事,甚至我也想过跟他有个小孩。可是,我不敢想象,当我们的婚姻生活继续深入,我还有时间和空间读书、做梦、思考,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吗?我会不会变成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只是个女人,或者说雌性。”
孙曼曼揭掉面膜说:“你倒也不用这么悲观啦!他好歹也是个搞文艺工作的,肯定能理解你啊。再说了,你都跟他离过一次婚了,他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知道让你们两个人都舒服的相处模式是什么吗?”
“可是知行合一是全世界最难的一件事啊。”
赵新桐慢吞吞说道,“而且你还记得他送我那条手链吗?”
“那个带锁的,你一条他一条的?”
“嗯。”赵新桐点头,“我的寄还给他了,但他那条还戴在他手上。你知道我看见他的手链时,一瞬间的窒息感,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
孙曼曼说:“那你让他摘了不就好了。”
跟江叙一样的说法。
赵新桐却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手上的摘了,就意味着心里的也摘了吗?”
孙曼曼答不上来了,过了会,才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赵新桐摊手,不得不承认:“跟他在一起吃饭散步约会确实很开心。”
孙曼曼听出她的意思,坏笑着“喔~”了一声:“你现在进化了耶!有渣女那味了!”
赵新桐也笑:“但我是真心爱他的,这也算渣吗?”
孙曼曼道:“伟人曾经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全是耍流氓。”
赵新桐说:“文学理论课上也讲过,任何文学作品都不能离开当时的时代背景去审判,名人名言也不例外。”
孙曼曼吐槽:“得了,就你这牙尖嘴利还满脑子文艺细胞的劲儿,我都要提前替前夫哥捏把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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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新桐与江叙始终保持着联系,他们会在微信上互相分享日常,会一起吃饭,也会交换各自看到的好电影好书。
每次江叙分享给赵新桐一部文艺作品,赵新桐总会马不停蹄地看完,自己解读还不够,还要搜索网上各种其他角度的解读,以此探索江叙未曾向她直接表达的那部分自己。
某日,两人隔着网络,一起看完一部电影后,江叙忽然在耳机里跟她说:“你知道么,每次看完你发给我的影片书单,我都会尝试深度理解作品的内涵,因为我觉得那是你近期的心情,或者不曾宣之于口的一部分自我。”
赵新桐摸着耳机,只觉他声音像一只温柔的手,在她耳畔摩挲。
她看向房间窗外的月亮,也向他袒露心迹:“其实我也是。”
下一刻,她听见耳机里传来江叙的轻笑,是心有灵犀,也是如释重负。
于是,她也在这头无声地弯唇。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底,联众传媒的传统活动——给山区孩子送温暖——例行举办。
每年活动,单位都会从某个部门中抽取五至六个人,带上一卡车的书籍和学习用品去跟单位建立了帮扶关系的山区,送给那里的孩子们。
今年刚好轮到编辑部星辰组。
褚薇一大早在群里哭嚎:我听营销部小章